“这下真清楚，瞧见没，WB12！”胖子戴着验光用的眼镜很是权威地发布信息。
小马在边上就乐了：“操，那是WB122！”
胖子就骂他：“靠，我说的是过道对面那家！”
我也跟着起哄：“得了吧你，那家明明是WB121！”
胖子很困惑：“什么意思，我还把个1看丢了？小马，你这光给我验哪儿去了？少了半拉眼珠子还怎么地？”
小马和我都没理他，转身进了店里面。我看中了一副墨镜，标价挺吓人，两千九百八十九块！小马说：“我给你配吧，架子可能有点差别，但样子绝对不会差！”
我不懂眼镜，稀里糊涂地在那里研究商标：“CO。。。。，什么牌子啊？意大利的？”
小马就跟那儿嘿嘿坏笑：“你甭看牌子，看价钱不就知道好不好了？！比边上那个迪奥的好，放心，我给你配，不比这差！”
胖子晃着大脑袋凑过来，一副不屑的样子，其实他比我更不明白这些品牌，做出副样子来掩盖心虚，我都不稀得揭穿他。
小马跟他是发小，俩人一见面就掐。小马说胖子越来越接近他的属相，那肚子一看就是出自大红门的优良品种；胖子则不甘示弱地用庞大的身躯欺压上去：“你说咱俩谁更接近自个儿的属相吧小耗子！”
我就在边上看着这俩三张多的男人，心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男人之间的友谊真奇怪，这俩人至少有两年没在一起鬼混了，可一见面咋还那么亲呢？！
年前，胖子从别人那里听说小马离婚了，说是房子车子票子啥也没要，全给了媳妇儿了。胖子很是不忿，嘟囔了好几次，替他哥们不值：“他那媳妇儿，光是牛仔裤就收拾出两大纸箱来，没一条是低于二百的，可怜小马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卖眼镜的，委屈了她！这娘们，忒不地道，说甩咱哥们就甩了，唉，还是我老婆好！”类似这样儿的拐弯马屁他一月至少三十回，我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
其实我是第一次到小马工作的地方来，这家店是国贸里唯一一家卖眼镜的，周末一天的流水能达到十万以上，还都是现金。店面到不大，就是国贸里的WB122号。小马拎着串钥匙，客人看中哪款，他就打开玻璃门，把那款仔细地捧出来。
我没看出他有多么颓废，或许结束一段不快乐的婚姻对他来说是好事，至少，他比我两年前看到的要肥一点，当然，即使这样，他跟胖子比起来,依然是只瘦小的耗子。
胖子在店里四处乱窜，他一会儿要试宽边的，一会儿要戴无边的，我让他试试小马的眼镜，吓的小马一手护着眼镜一手麻溜儿地打开玻璃门：“我可不给他试，他那脸那么老大，再给我撑坏喽！你试试这个吧。”
胖子试了一个无边框的，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小马，你刚才给我验光是说我眼神儿挺好吧？”
小马说是呀！
“那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眼神儿不好呢？你瞧这猪头，他怎么能是我挑的相公啊？！”
胖子早就把这些当作我示爱的表示，很是亲热地拉着我：“你再给挑挑，我喜欢那种镜片大点儿的。”
我把他交给小马，又去研究那副意大利的墨镜。
这期间，店里进来好几拨客人，有时尚的女孩儿，有不明身份的男士，还有一个外地口音的女人一直闹着要补开一张什么发票。
胖子和我打算撤的时候，那位男士掏出一沓钞票，买了小马给推荐的眼镜，一直纠缠发票的女人也收起眼镜盒离开了。
小马说：“等我电话，眼镜配好了，你们上我家拿去。”
胖子头都没回：“我们走了，我老婆快饿死了，你又不管饭！”
我伸手掐了一把他的大肚子，转过头，微笑着告诉小马：“我们先走了，改天上家玩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马挥挥手，我注意到他的西服袖口是破的。
我就跟胖子说：“小马的袖口都破了。”
胖子笑着：“你别那么敏感，破就破了呗，他的老板都不嫌寒颤你操哪门子心啊！”
快七点半了，国贸里也没什么人，那明亮的眼镜店里冷气充足，小马单薄地站在门口，我是那么地想叫上他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可是胖子说：“你别捣乱，他还没下班呢。你别多事，那是我哥们，他没事。”
于是，我挽紧了胖子的胳臂，走下楼梯，乘地铁，去东方广场，还赶得及8点半那场的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