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上的让坐谈反腐败问题 耕夫
本人一介平民，虽忝为高级工程师，退休金却不高，但用以维持老两口的基本生活，还是够的。虽年届七旬，然身体尚健，有暇寄情翰墨，偶有所得，常忘老之将至。出行路近则安步当车，路远则乘公交车或地铁，没有特别需要是不会打的的。由于经常坐车，在拥拥挤挤的车廂里，时常会遇到一些尷尬的事情，令人不由感慨万端。
我们的公交车廂（包括轨道车廂）里，都明确标示有“老弱病残孕专座”，车廂里的广播还不时播出“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请青年同志给需要帮助的同志让个座，谢谢！”这是社会文明的标志。但这声音往往如石沉大海，击不起一丝涟漪，特别是在车廂内人多拥挤的时侯，好象人人都变得麻木不仁了。我常常看到有的老人被挤得东倒西歪，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而旁边坐位上的年青人却熟视无睹，或低头看报，或闭眼假寐，或专心摆弄手机，总之是装做看不见，令人不由感慨世风日下，徒生今不如昔的悲凉之叹。遇见这种情况，我总是这样聊以自慰，年青人在社会上打拼现在都不容易，他（她）们实在太累了；而庆幸我并不见老，至少在一些年青人眼里，以求得心理的平衡。当然在大多数乘车时间里，我还是能充分体会到我们社会的和谐和温暖，特别是在车上人不太多，有售票员且售票员很负责任的时候。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大城市大致相同，不全在于文化程度或总体素质的高低，关键是有无有效的监督。
人都有两面性，既有向善的一面，也有向恶一面，天生就是绝对好的或绝对坏的人是没有的。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把一个小人长期放在君子国里生活，小人会变成君子；让一个君子长期生活在小人的圈子中，君子也会蜕变为小人的。不然孟母不会三迁。这是讲环境对人的潜移默化作用。 试想，在一节并不拥挤的车厢里，一个老者或一个抱小孩的妇女站在一个坐着的年青人旁边，这个年青人还能心安理得旁若无人地坐下去吗？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愿意做一个没道德不文明的人呢？！当然也有个别少教养的人，需要售票员当面特别提醒，才能向文明人前进一步。在拥挤得摩肩接踵的车厢里能主动让坐的人就更见其少，并非是坐车的人素质今天突然下降了，而是因为失去了有效的监督。
三字经讲得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强调后天教育的重要作用，这当然是必要的；但教育绝对不是万能的，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统治中国几千年，所追求的明君贤相君君臣臣的人治清明政治秩序总共能有多少年。从夏商周迄今，已经经历了廿多个朝代，纵观历朝的兴亡更迭，无不是前朝太腐败，致民不聊生，激起民变，而为后朝所取代。新的统治者由于有了前朝的忘国教训，建立初始，都还比较重视民心的向背，不然就不可能取得胜利。各个王朝都曾有过一段或长或短的清明政治时期，短者十数年，几十年，长者上百年。时间的长短完全取决于这个皇帝的个人品质和有无得力的贤相的辅佐以及国家制度的健全程度。把一个国家，亿万人民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一个英明的君主和几个贤明的大臣手里，是多么的危险啊！而从中国有史以来的数千年间，真正称得上英明伟大的君主才有几个？有多少人能真正修身成圣贤、正人、君子，倒是造出了多少知行不一的假道学、伪君子，口讲仁义廉耻，行男盗女娼，至今流毒不绝。贪污腐败之风反愈反愈烈，这是专制制度的必然。专制必然导致腐败，只能一代不如一代。
往事不忘，后事之师。英明如毛泽东者，解放后也干出了多少蠢事错事！批判马寅初的“人口论”，使中国人口失去控制，十三亿人口成为中国历届政府最大的负担和包袱。反右斗争把我国数百万有思想、有知识、有能力、敢说话的党内外精英一网打尽，这是多大的损失啊！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破坏了好不容易才恢复和初步得到发展的生产力，导致三年经济困难，饿死了三千多万人，相当于又打了一场抗日战争。在刘、周、邓、陈的共同努力下，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国民经济，又遭到了更大的破坏，老人家亲自发动和领导的十年文化大革命简直是一场空前的历史浩劫和灾难。从国家主席刘少奇等国家元勋以下数百万无辜者横死在文革的法西斯暴政下，而国民经济更是走到崩溃的边沿。天幸老人家终于走了，他要再活几年，中国人民不知还得蒙受多少苦难！每看到有的单位大院里还矗立着高大的伟大领袖挥手指航向的雕像，由不得感慨万千，中国这艘多灾多难的大船险些被他老人家驶进了万丈深渊。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清醒，从上到下有头脑的人并不少，敢说出来的能有几人，彭德怀一封委婉的建言书，竟也激得“龙”颜大怒，大加笞罚，谁还敢再说话呢！ 三千年的封建帝制虽然被辛亥革命早就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但其皇权思想、奴才意识却是深深地扎根在中国人的心里，至今阴魂未散，还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被冠以伟大的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也无不深深地打着封建的烙印。中国人的君臣观念实在根深蒂固。被英明、伟大、救星、万岁的歌功颂德声和欢呼声冲昏了头脑的领袖竟也做起了帝王梦，常自比秦始皇，俨然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是超越过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的几千年才出一个的最伟大的人物。要求部下绝对服从，对有不同意见的同志动辄赏给反党的帽子，给予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在对待功臣宿将的迫害杀戮上只有朱元璋可与之相匹比。近年来读到不少大人物的回忆录和伟人传记，对周恩来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实在是一个窝窝囊囊的悲剧人物，他总是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一个臣仆的位置上，像个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地维系着与毛的表面融洽的君臣关系。面对一个喜怒无常、刚愎自用、随心所欲的君王，常常需要昧着良心违心做事，真是难为他了。他个人倒是成就为一代忠臣、贤相、清官、廉吏、完人形象。而中国人民和国家却因为他的唯唯诺诺，唯毛命是从，不敢坚持民为重君为轻的先贤教导，吃尽了苦头。我在这里，不是责怪古人，每代人都有其历史局限性。诞生在中国这块深厚的封建土壤里的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不可避免地要被打上封建的烙印，他们捧起了一个君，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使他可以凌驾于全党之上，无法无天，党章、宪法、党的决议，凡是对绝对权力有约束作用的一切都统统见鬼去吧。当党成为他排除异己的障碍时，连党也要踢开，他曾经设想过用赤卫队取代党，用红卫兵取代共青团。他的那些被迫害致死的亲密战友们在弥留之际不知作何感想，是反思自己，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搞个人崇拜，把毛捧成了神，尊为了君，为了保住自己的忠心臣仆地位和身家性命，抑或为了顾全所谓的“党的团结大局”，“主有失”也不敢“分争正谏”，忘记了人民的利益才是我们立党的宗旨，酿成今天的主昏臣诛的悲剧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还是仍然执迷不悟，抱着“臣罪当诛，天王圣明”的愚忠思想，喊着万岁去慷慨受死，而无怨无悔，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本人作为一个有着近五十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 常怀“位卑未敢忘忧国”之心，满脑子忧患意识。文革中曾因支持和声援向毛泽东写信控告中央文革（四人帮）的学生而险些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组织生活直到林彪垮台才得以恢复。文革的悲剧再不可重演，这是民心党心所向，中国人民再不需要一个君临天下的万岁，而迫切需要的是人权，公民权，实实在在地享有宪法赋予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党中央现在提出的科学发展观和以人为本的治国理念我是拥护的，应该承认，中国人民现在享有的民主较之毛泽东时代已有了天渊之别，至少私下谈话不用再担心突然被捕。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繁荣富强，建设和谐社会，人民光享有这点私下说话权利还远远不够。人民对国家大政还应该有知情权，发言权，对国家工作人员有监督权、批评权、罢免权，遗憾的是解放以来直至现在宪法赋予人民的这些权利都一直没有真正落在实处，缺乏实际可操作性，只能停留在一纸空文上。基层人民代表的选举徒有形式，走走过场而已，无怪老百姓对普选不重视，我自己几十年来就从没行使过自己的选举权。党中央为了遏制贪污腐败采取了一系列反腐倡廉措施，但收效甚微，腐败已经渗透到我们社会的各个角落，而且有愈反愈烈之势。党政机关、法院、公安、军队、学校、银行、医院等等凡是一切拥有大大小小权力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连小区保安这种小岗位可以搞点小腐败，收点进出车辆的小费。
所谓党员的“保先”教育，纯粹是搞形式主义，贪污受贿在那朝那代，任何制度下的国家都是犯法的，那个腐败分子不知这个道理，岂是一个“保先”教育可以解决的！在一党专政的政治体制下，官员的任免完全掌握在上级官员手里，所以才会有买官、卖官、弄虚作假、巴结逢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假话成风以及贪污、行贿、受贿等官场污浊现象的发生，而官场的腐败才导致了各项各业腐败的滋生，一个好人在腐败的官场待久了都会熏出毛病来的。何况多数人是处在向好向坏之间，而且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克己复礼”和“慎独”是只有圣贤才能具备的修养啊！
我们党在向全国人民通报重大腐败案件时，总是加有这么一句话：“我们党是有能力清除和根治腐败的”。我总为我们党感到底气不足，陈希同、成克杰、陈良宇们并不是从当上国家领导人后才开始腐败的，而是在好多年之前就有不少劣迹，为什么还能得到升迁呢？近来披露的安徽原副省长何闽旭受贿841万元案，江苏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王武龙受贿人民币683万余元案，海军副司令王守业中将贪污挪用军费三亿元案，武汉铁路分局原副局长刘志祥其中仅贪污受贿额就达3000万元案……，这些党内蛀虫也都不是在最后职务上才胡作非为的，他们的堕落都会有一个由小渐大的过程的，问题是我们现有的干部制度总是不能防微杜渐，在他们还是小腐败时就及时予以制止和警告，既挽救了干部，也减少了国家损失，反而让他们步步高升，使他们产生侥幸心理，忘了陈老总的教诲“莫伸手，伸手必被抓”，从而导致他们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身败名裂，堕落为千夫所指的罪犯。
从1989年六四运动反腐败到今天快二十年了，党中央反腐败的决心不可谓不大，反腐倡廉的新政策、新措施不断出台，但收效甚微，“六四”所反的腐败较之今天的腐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现在的腐败分子动辄贪贿千万、上亿，而判刑却多为死缓，难怪老百姓要不满了。就象物理学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随着中央反腐力度的不断加大，而腐败现象却是越反越严重了。如今的官场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好人进去都会很快变坏。改革开放卅年来，我国的经济得到了举世瞩目的发展，国力明显增强。人民的生活也有了普遍的提高，但是各种诱惑也是大大地增多了，如果对国家工作人员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则走向犯罪的人会越来越多，防不胜防，反不胜反，最后导致亡党亡国的结局并非是危言耸听，苏联和东欧的教训并不遥远。在一党专政的政治体制下不可能根除腐败。这种制度只能寄希望于有一个好的领导人。而好的领导者并不是永远都有，即使好的领导人也并不一定能保证一直好下去，远者如唐玄宗李隆基，近者如毛泽东，都是有好始而无好终者，这不仅决定于领导人的个人品质，更主要的是需要有对领导者实行有效的监督和制约的机制和制度，遗憾的是我们党对干部的管理和监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这才是腐败愈反愈烈的根本原因，历史的教训告示我们，光有从上而下的监管是绝对不行的，还必须有从下而上的监督，老百姓的监督，舆论的监督，真正给人民批评和罢免官吏的权利。天下为公，立党为公，我们可否学学蒋经国，开放党禁，放开舆论，将党置身在全国人民的监督之下。如果我们永远抱着天下是我们共产党打下的，我们共产党就该永远坐天下，那和历代的改朝换代又有何区别呢！我相信，只要我们党的各级干部真正作到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允许人民批评和发表不同意见,人民还是会拥护我们党继续执政的. 只有给人民真正当家作主的民主权利,才能得到人民心悦诚服的拥护和支持。“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
党只有接受人民的监督，才能避免和少犯错误。党的各级干部也只有在人民的监督之下，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胡作非为，这就象在公交车上不能自觉给老人让坐的年青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会主动站起来一样，如果大家都能谴责不文明行为，使讲文明蔚然成风，则我们的社会就会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和谐。当人民真正享有罢免官吏权利的时候，中国官场才可能有清风习习的一天。
2008．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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