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是严严给我的昵称。
严严说:“蒋来,你是只嗜肉动物,你窜来窜去寻找你的食物,一刻不得安宁。为了得到食物,你不惜伤人与自残。”
在她说这话之前,赵总喜欢揉捏着我的小手问我为什么世上会有我这样柔顺的女子。他应该知道我的柔顺有我的目的,说这样的话,大抵只是为了给他自己营造一种似乎的气息。
我和严严不同。她永远张扬在外表,永远可以边嬉笑边冷漠。我们是朋友。
我有一把钥匙,每个月15号下午3点,我会用这把钥匙打开国际饭店17层的豪华套房,30分钟后,赵就会来。通常那时候我已经洗完澡并且为他放好温热的水,他喜欢泡澡,我却从来只喜欢淋浴。再豪华的饭店,浴缸总是让人觉得是所有肮脏罪恶集聚的地方,我的身体已经清洗不干净了,没必要再沾染上来历不明的罪恶。
从相识到动情到分手,男女只准备了3个月时间,这个世界是速食的。快一年了,赵还在我这里停留。严严教我:“你再聪明,也得是笨的!把你的棱角收起来,佩带他送给你的饰物,留直发,如果,你想他在你身边多留会儿的话。”
赵会在浴缸里浸染15分钟,然后湿漉漉地爬上床,浑身散发着经年的酒气。他有时候会说:“我不能再喝酒了,这舌头一伸出来,点火就着。”
我不喜欢他弄湿我带来的床单----我在上海精心挑选的大红床单。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这套房里那死气沉沉的窗帘也换了,换成我喜欢的粉紫色,最好我还能在这巨大的双人床上方悬挂一副明黄的纱幔,象武则天的寝宫那样。
赵在宠我的时候会温柔地点着我的鼻尖,嘴里含混地叫着宝贝,他喜欢我在上面,有一次,他甚至在我身下睡着了。
他在系领带的时候很冷漠地说:“我先下去,你最好打电话让严严来接你,然后你俩一起走。”我赤裸在他的目光里面带媚笑。
记不清是第几次在严严面前哭泣。
她吃着从街边小店带来的泡椒凤爪,辣的直吸溜鼻涕:“跳跳,快,拿瓶水给我。你也起来,一起吃点,我还买了烧鹅,很香。”
她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在流泪。又或者,她认为我没资格流眼泪?
很快,我们把一堆食物吃完。
“怎么,今晚,又有晚宴?”我知道,严严通常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放任自己的嘴巴,也习惯在应酬前填饱肚子,她总是那么冷静。
“唔,赵说今晚和老姜他们吃饭,市府可能需要他们的赞助。”严严是赵带得出去的幌子,而我,从来只是在床上。
严严开车送我回去,我发现她换了车。
“这个给你,你可以拥有你喜欢的女皇后宫了。”她给了我一串钥匙,“你琢磨琢磨,喜欢怎样的装修,告诉我,我帮你安排,赵的意思。”她漂亮地踩了下刹车,按下玻璃,凶恶地斥骂右手边突然窜出的自行车。
我不知道我和她还有多久的友谊,就在刚才,赵在我身体里穿梭,嘴里呼唤的是严严宝贝。。。。。。
清冷的秋季,满大街惊惶的人群。没有人的脸上有笑容,人们习惯了把恐惧当面具。风一吹来,空气中就有酸涩的味道,这个城市盛产香醋,细菌,都被杀死了,好象我一样。
我捏着那串钥匙,寂寞地看着窗外。其实,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容身之地。为了这个,我把自己包装整齐,精心呈上。谁是谁的猎物,谁是谁的利用?一年的时光,我有了这串钥匙,却是通过别的女人的手转到我手里,讽刺谁呢?更可怕的是,我居然习惯了每月15号下午3点的约会,女人,一旦身体被征服,心也跟着沉沦,原来,我不是动物,我才是水草!
严严说:“我,呵,我是水草,风一吹,东南西北四处晃荡。属于植物类。没有心,不知道疼的那种。”
她才是动物。
严严打电话:“是我,我已经把蒋小姐送到家了,她很喜欢那套房子。我15分钟后到粤海楼,老包间么?行!”干脆利落,象个称职的秘书.
严严接着打电话:“姜总,我是严严,用我接你去嘛?那好,一会见。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哦,我要的香水,你再不给我,我就咬你!”表情冷漠,声音媚惑,挂了电话后甚至不耐烦地把手机砸到一边。
“跳跳,别瞎琢磨了,房子是你应得的。跟赵一起这么久了,你该为自己要点东西。别犯傻。”她盯着我:“你似乎该换发型了。”
我看着她的车子绝尘而去,下意识地揪起一缕长发送到嘴边,发梢有苦苦的味道,上周的那次直板烫时间长了点,头发都熟了。熟了的东西都不长久,会变质,会被抛弃,严严说:“你该换个发型了。”她的意思是不是我应该换一个和她一样嚣张的卷发?
手里的钥匙不小心掉到地上,清灵灵一阵响,惊掉了眼眶里的泪水,被风一吹,脸就涩涩地疼,这才记起,刚才忘记抹润肤乳液了。25的年纪,皮肤就开始衰老,离了护肤品似乎就会脆掉一般。
这一次,至少我拥有了一套房子,一年了,我是不是需要重新包装啊?
我是水草,哪怕被拔掉,都不会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