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打电话过来：“晚上6点，国际饭店老地方，化点妆，赵会来。”
我无声地叹口气，放下手中的《邓小平理论学》，快考试了，这些破理论已经折腾的我几近崩溃，这帮人还跟着裹乱！我在心里问候完他们的祖宗八代，还是起身开始准备了：先冲个澡，再把头发夹一下，然后化妆，时间应该够了。
6点20，我把车停在国际的停车场，殷勤的服务生走过来：“您来了！”然后接过我的钥匙，帮我把车倒进车位。我一直没学会倒车。
6点30，我站在12楼餐厅的门外，漂亮的迎宾小姐冲我弯腰：“您好，宋小姐他们已经到了，在龙阁等您呢。”
我推开门，赵坐在斜对着门的角落里热热地看过来，宋姐顿时咋呼起来：“我就说吧，只要严严一到，赵市长就高兴了。”
我是严严。
那年在市民广场帮隆力奇做路演活动，捡到宋姐的手包，还给她的时候，一见如故，渐渐就被她带入一个奇怪的圈子。
每次吃饭，宋姐都说书一样重复我们相识的过程，直到赵对我表示兴趣后，宋姐说书终于达到高潮。
服务生乖巧地询问：“可以倒酒了么？”
没人应声，我开始脱外套，宋姐冲我甩了个眼神。
“倒吧。今儿什么酒啊？是茅台么？停车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我确信我并不喜欢自己的腔调，但，大家喜欢。
“你呀，每次让你喝酒都不喝，今天特地给你准备的茅台，总该喝点了吧？”赵显然很高兴，语气象是在哄一只猫。
“谢谢大人。”我甜腻腻地撒着娇。
在座的甲乙丙丁也活了过来，热络地张罗着倒酒上菜：“严小姐，小孙特地交代厨师，为你做了道菜！”说话者卖了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关子，没人注意他的内容。他又讪讪地接着说：“是河豚。”
我瞟了眼小孙，他是国际饭店餐饮部老总，都50多了，在这里，也只能是小孙。
我说：“谢谢孙总啊。”
小孙于是表现出惶恐来：“我应该做的。赵市长，我应该做的。”
赵略微皱了下眉头。
“孙总，干吗呀？赵赵不来，我就吃不到您的河豚了么？”我斜着眼睛看过去，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别什么该不该的了，我坐哪儿啊？”我挂好外套，挺胸抬头，端庄地站在赵的身后。
宋姐立刻大笑起来：“严严生气喽，快快快，你就坐老大旁边。”
我坐在赵身旁的空位上，薄薄地笑过去：“姐，别叫他老大。”
赵体贴地为我铺好餐布：“你又动什么心眼呢？看你这么一笑，就要出鬼主意。”
“我哪有啊，我姐夫说要调要调，都八百年了，也没见动，我姐嘴巴不说，心里不定怪我成什么样呢。”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包间都寂静下来，宋姐尴尬地笑在那儿，甲乙丙丁们交流着所谓的眼神：“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赵赵。”我抬眼，安静地看着赵：“宋姐昨天陪我去了趟江边，景色很美。。。。。。”
江边那里新建了几座楼，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江水浑浊地翻滚着。均价1万，这个城市人均收入不到700。
赵突然笑起来：“我就喜欢严严这样的，有什么话都直说，好！”
宋姐顿时就灿烂开来。
我给她算了笔帐，江边那套房子150多平米，加上给我的那辆车，换来她男人的官升三级，应该值吧。
甲乙丙丁赶紧着发表意见：“就是，严小姐女中豪杰。。。。。。”
我有些不耐烦，突然想到没背完的那些理论，没来由地就叹了口气：“我饿了，可不可以先吃啊？”
精致的小菜放在盘中，每人面前大中小摞着3个盘子，镶着银色的花边，同色的小勺放在凝白的托儿上，嵌花的小碗柔弱地排在边上，白的吓人的小毛巾还冒着可疑的热气，暗红的餐布悄无声息地霸占着地盘。我拈起筷子，突然失去了吃的兴趣，筷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压得我手腕疼。
赵在桌下用腿轻轻碰我，我干脆一脚踩在他的鞋上，赵就被酒呛到了，一阵咳嗽。
宋姐的眼神又飘过来。她是个上海女人，嫁到小城来本身就觉得屈，心高气傲敌不过红颜命簿，常常对我哭诉自己的不如意。我只是奇怪，她男人好歹官场沉浮多年，在小城也算是筛子上面的人物，何来那么多委屈？大抵与欲望有关吧------不知足害死多少人啊。
“严严，我敬你。”赵缓过来，语调轻快。
“恩，走一个！”前段时间热播一连续剧，剧中的人物一喝酒就会说这句，挺有意思的，是北方的表达吧。
宋姐赶紧笑起来：“哈，严严真有意思，总有些新词，走一个！来，小孙，我们也走一个！”
菜轮流上来，每道都精致得让我倒胃口。上菜的小姑娘脸上布满媚笑，甲乙丙丁们开始说一些隐晦的段子，赵的脚一直被我踩着，于是六瓶茅台被消灭掉。我有些眩晕，故意把脑袋歪在赵的肩上，宋姐就赶快张罗着：“散了吧，散了吧，小孙，找个房间我们打几圈。”
赵问我：“严严，醉了？”
“那房子大概150多平米，在四层，蒋小姐应该会喜欢。明天我去找她，看看她愿意用哪种风格的装修。。。。。。”
“你喜欢吗？”赵点起根烟。
满桌的菜肴几乎都没怎么动过，为我精心准备的河豚孤独地躺在大瓷花碗里。
“赵赵，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完美的幌子，难道，你改主意了？”我挑了一块河豚的嫩肉，有点凉了，味道正好。
“严严，你太聪明。这样不好，会让男人不喜欢的。”赵真诚地说。
我点点头，这个男人在小城位高置顶，但，此时，他只是个男人。
“我快考试了，等拿到毕业证，我想离开这里。到时候，少不了要来求你帮忙的。”赵在烟雾后看着我，我在烟雾后吞吃着河豚：“我给你约蒋小姐，老房间么？”我终于吃饱了。
开着车，我在市中心绕着圈子。刚9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