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话说彭柏林像作贼一样偷偷溜到运输车间的休息室旁。只见外面的小轨道上还停放着两组内燃机车。他躲到车后，借着室内的灯光，透过休息室的窗户往里了望，三个年轻的女司机有说有笑，一个在刷洗饭盒，一个在洗什么东西，另一个好像在写记录。
突然一个高个女孩转过身，抬起双臂、仰起脸来，往绳子上搭衣物，好像是刚刚洗过的套袖。她长得眉清目秀、潇洒自如。阿，她不是别人，正是郭蕊!
小彭的心蹦蹦地跳，长久以来他几乎把郭蕊当成了他心中的女神，当成了东方的维纳斯，朝思暮想。想到今晚就能相会，激动的心情难以表达。可他刚想找个有利的地形仔细观察，只见郭蕊和小杨开门而出，直奔北边的内燃机头。车灯闪亮，他急忙躲闪。一声鸣笛后内燃机车启动了，向轧钢车间驶去。他本能地躲在黑暗中，跟着车头跑了几步，可惜人家根本没看见他，机车扬长而去。此时小彭又看看手表，正好是晚上9:45分，离夜里下班时间还有足足2个小时!
他无奈地溜达回来，运输车间的休息室里只有一个丫头坐在那里抄抄写写，门前的一组内燃机依然呆呆地停在那里，等待主人启动。也许这是今天郭蕊的最后一次运输，但等她回来至少一个小时!
此时此刻的彭柏林几乎是在痛苦地煎熬。他想步行到轧钢车间，但人家正在工作，哪有机会和他闲聊？何况她身边总有一个不离左右的助手杨晓娟，那死丫头最不知趣，碍手碍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微弱的路灯在无精打采地闪烁，耳边只有远处传来车间的燥音，几乎是万籁俱寂。此时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听大人放过的一张唱片，印度影片‘流浪者’的主题歌，“丽达之歌”：
……
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
快来吧，趁现在黑的夜还没散，
你快来吧，快来吧，我的爱！
啊，抬头只见月亮在窗外，
不见我心上人儿来，
只有我一人独自徘徊。
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
快来吧，趁现在黑的夜还没散，
你快来吧，快来吧，我的爱！
再过片刻那东方就要发白，
心上人啊，你呀为什么还不来？
……
“真不要脸!”彭柏林突然自己骂自己，“谁是你的心上人？第一次约会就选择深更半夜？哪个女孩敢去？!除非她是神经病!”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这不是痴人梦想吗？此时他仿佛如梦初醒，心想还不如回宿舍和老雷喝酒。可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动回去的步伐。
“不管怎么说，我都和人家说定了，今天下班后在厂南门的大杨树下。第一次约会就食言，今后怎么跟人家交往？……”
“呜…”
一声长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接着就是远处的一束白光由远而近……啊，是郭蕊回来了!
他激动不已，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只见郭蕊和小杨熄火关灯，几乎是跳下机车，轻松自如地走回休息室。他捏手捏脚地溜到窗前，借着室内的灯光，透过玻璃，一清二楚地见到三个丫头开始打水、梳洗、着装、打扮，准备下班了!
他的心跳得好厉害，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他半昏半暗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此时已经是1975年9月23日深夜11点32分!
三个丫头几乎是同时走出房间，关灯锁门、结伴而行。彭柏林身不由己，尾随其后……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