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酒醒何处
--醉酒后胡言乱语
发篇旧文(写于2000年6月)以纪念这几年的生活。
睁开眼睛,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看看,看看这是睡在哪里,是教室,还是宿舍,是森林还是沙漠,是草原还是......这已经是我多年的习惯了。
今天早上睁开眼睛,脑袋还是有点混浊,努力的去回想起昨夜喝酒的情景。那是和我草原来北京搞旅游促销的朋友乌恩奇一起喝的。那是个纯正的蒙族汉子,当他面对首都车水马龙依然手足无措的时候,想起了我--草原人的朋友,想起要和我喝酒。
我们就在我们学院门口的餐厅喝的。面对城市的喧嚣,面对北京的潮湿和闷热,我们找不到草原上痛饮的感觉,我们一起咒骂城市。我们躲在餐厅的角落,向往草原的辽阔,我们开始自豪草原的宽广和豪放。他曾经在北京读过四年大学,但是北京变化太快了,已经让他感到陌生。他痛骂那个车站出租车司机因为指路而收走了他10元钱。要是在草原,那是很没有面子会被人臭骂的事儿。就这样,我们喝多了,我清醒的时候唯一记得他说的一句话是:二锅头真是酒!
我厌倦了城市的生活。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也是个珍惜友情的人。我热爱草原,不仅仅是它的宽广,我更喜欢草原的朋友,他们是那样的真诚,是那样的质朴。
记得我2000年春季在齐齐哈尔和朋友喝酒的时候,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宵酒醒何处?当时起来为我买早点的朋友听了这句话后眼泪流下来了,因为他也是和我一样在外面漂泊的人,他读懂了我灵魂深处的孤寂。
多年了,我四海为家,我处处是客。我的家究竟在哪里?我的归宿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当我为了求证一个佛教知识乞讨于川藏路途上,当我蹒跚在藏区的各大庙宇间,我没有顿悟,反而更加迷茫,佛能挽救人类吗?不能!
我饱读诗书,我是书生吗?不是,因为我会投机取巧,为了自己的私欲,我可以委曲求全。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发展,我可以去出卖自己的原则!
这个世界啊,什么可以让我相信?
当我为了治理沙漠,我开始四处奔波,为了沙漠,我拒绝自己的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我什么都可以去宽容,毕竟自己感觉自己接受的教育比较多些。但是我不能容忍的是周围一些自以为成功的朋友,拿把我和他们比较,比较我没有车,没有他们那样奢靡的生活。可是,我是有得可以比较的,他们确是无法做到。我要在沙漠上建立起绿洲,我要在沙化的土地上植树。我没有车,但是我有牧民兄弟给我牵马坠蹬的自豪,我有民族兄弟赠与的最高荣耀,那就是我的蒙族名字--塔林夫!草原之子!
也许我死后,我没有人为我送行,但是,我已经决定把遗体捐赠给医院,就算剩下点什么,也有人答应,会把它们火葬,把灰烬洒在我治理的沙漠上,那是无字的碑文。
我没有觉悟,虽然我遍读儒释道以及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义,因为我谁也不相信。我相信的是脚下的泥土和踏实的脚印。
今天下午,乌恩奇告诉我他已经离开北京,他在内蒙古草原等我,等我和他喝酒,喝醉就躺在蒙古包外面纳凉,我说我在北京招待不周,到内蒙古我认罚,我把我自己喝醉。乌恩奇乐了,他说那不把别人都先喝没了?哈哈 我热爱草原,我热爱自由!
我的家在哪里?在北京的一个地下室吗?是大学里面的筒子楼吗?是高教小区的三室二厅吗?我的家啊,在一个自由的地方,在炊烟缭绕的小山村,在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的草原,在......
我没有家的。
记得那年在大兴安岭林场工作时,当我和工友把木头抬上机床,我已经知道,机床是木头的第一个驿站,绝对不是它们归宿。
我没有感觉,我不爱好喝酒,但是我爱好自由,我爱好那些所有不会说人话的动物,它们真诚,尽管那被人们称为狡猾的狐狸也是比人坦诚的。
我漂泊久了,没有了家的感觉。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我没有理想,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去做损人利己的事情。
我不是圣人,也永远成不了圣人的。因为我有牢骚,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比如喝酒。出世入世之间,我以为自己看明白了,但是还不明白。因为自己不明白却又装得明白。所以我成不了圣人的了。
土地是实在的,酒是实在的。我不喜欢伪装自己。我想喝酒我就喝酒。因为除了喝酒,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属于我私人的事情了。
人生一次,我不能超度别人,也超度不了自己。哪天我喝多了,就可以上路了。迷迷糊糊的会少了些许惭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