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眼里的我和北京 作者：豌-豆
(人气：16949 发表日期：2007年10月24日 22:18:57)
2006-10-14 23:00:16
弟弟打电话通知我，第二天要到北京来给自己的服装店进货，还特别体贴地表示如果我忙，不必亲自接见他了，他到动物园和大红门批发市场拿完货就回去。我仗着自己作为北京半个地主兼老家驻京办主任的双重身份，颇有点循循善诱地问，你怎么去动物园啊？我脑子里的地图刚从北京站拐到西直门还没等切换到动物园呢，兄弟说话了：坐103啊，直接到！我那叫一个短路啊，不甘心被他小看，边打电话拖延时间边上网搜索了一通，回答居然完全正确，连早班车时间都刚好赶上。我渲染了北京的堵车，用地铁来打动他，心想，小样，我知道你喜欢好玩的东西，不听我的，我还是你姐姐？
太早了没办法去接他，约好了在动物园批发市场见面。早晨六点手机在枕头下面呜呜地震动，他说，我到动物园了，手机没电了，等我进完货和你联系。嗨，这孩子，主意大了，还不等我了！我急三火四地坐城铁直到西直门，下去辨别了半天方向，找到了东鼎和天乐。试探着打他的电话，居然有电！他说他在天乐，马上到楼下大门口找我。我站在街对面，街上人多得到处都是，无规则的运动让人眼花缭乱，我仔细地盯着楼门，怕漏掉我那半年多没见的兄弟。还好，几分钟后，一个结实的典型东北身材的男人推着一个大包出现在门口。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几眼，挽着我的胳膊，开门见山地批评我，你怎么穿得这么土？我低头看看我刚买的深蓝色衬银色图案的T恤和马裤式牛仔，还有为了配合牛仔裤兜口上的两条红色特意选的红色平底鞋，自我感觉灰常良好的说，心想他怎么这么没眼光呢？这么没品位呢？这么这么呢？我抱着他的粗粗的胳膊说，那你说我得穿啥呀。他说，唉，我一到这，差点直接就坐车回去了，什么好东西都没有，看看你都穿啥呀。。。后面他的失望省略一百字，看着我就跟地主看难民。他教育我说，你得穿那种长衣服，穿短裤，穿靴子，到这————他在我膝盖上一比画，然后惋惜地看着我的腿。
我在他的惋惜中陪他逛批发市场。我假装老练地跟人询价，指点他看我认为好的衣服。可是他往摊前一站，那些女孩子们大哥大哥地叫着，当我不存在，听着她们说爆版、返单、一手等等我一头雾水，可是，兄弟跟她们说得有来有去，接连地拿了几家的衣服裤子。我看着这些业内人士流利地来往，感叹那些小丫头们眼睛毒辣，感慨弟弟再也不是我能随便拿来教训的弟弟了，现在，我是又土又笨的外行，只能给弟弟亲情上的声援。
出了动物园去大红门，有专门跑这两个地方的车，凑了四个人就走，很是方便。一路上，黑车司机指点交通，激扬情绪，从朝鲜核试验说到世界局势和我们国家的态度以及周边国家的态势，并且结合当前实际情况，向我们同车的女孩以行李最多为由要求增加一块钱停车费，洋洋洒洒讲了一路。女孩不给，司机也只好作罢。我兄弟从这一路司机的长话中体会无穷趣味，下车时坚持要多给那司机一块钱，被我阻止时还说，那司机怎么那么能讲啊，讲得多好啊，还不值一块钱呶？我兄弟对话痨司机缺乏免疫力，并且对于政治以及所有能上升到高度的问题都抱有盲目的崇敬，当然，可能也仅仅是善意。我知道他打小就心软。
拖着越来越巨大的小车我和兄弟忙活到了中午，我看见六楼有吃饭的地方，只是没找到电梯。弟弟提着车被我领着爬楼梯，后面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非常自然地帮弟弟提起了小车的底部直到吃饭的大厅门口。我和弟弟一起对他真诚地道谢，他很淡然地过去了，仿佛和他没有关系。弟弟慨叹，北京人都这么好吗？然后告诉我，早晨按照我指点的方案上了地铁，车厢里只有三个人。他问其中的一个动物园怎么走，那个人告诉他到西直门，车到站后，那个人说“跟我走”，弟弟跟着他出了站，他走了好远指给弟弟动物园的方向。弟弟觉得北京好人真多，特别适合象我这样经常需要被人帮助的人生存。
下午又转了好久终于把看上的衣服都拿到了。上了城铁，赶上下班高峰，人群冲散了我和他直到到站我叫他，他才好容易杀将出来。我和他提着车下台阶出站，他说，这北京也太大了，弄这么大有什么用啊？都说北京好， 我看也没什么啊，地方太大，人太多，穿得太土，嘴还罗嗦，心眼倒是不错。。。
我婉言谢绝了弟弟要拿他的长衫短裤改造我的计划，对我的不积极配合我看得出他很失望，甚至直接动摇了他对我的崇拜。不过，在我的启发下，他回顾了今天所见的北京风格，对我的不入流表达了充分的理解和释然。
弟弟进了一大批靴裤和长衫回去了，我的老家大街小巷都将是一片长靴短裤。我想象着他的靴裤大卖特卖，想象着被他的靴裤格式化的秋天的小城，也许真的要比他不切实际的姐姐潮流N多倍。
送他走后，我换了几次地铁从地下回到地面。秋天的阳光懒洋洋的，我在德胜门等车。两天的匆忙和劳累终于停顿，被打断的生活节奏重又继续。弟弟坐上大巴离我越来越远，就象一颗小行星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轨道。我们各自的生活很少交集，因为生活的方式和理念都很不相同。可是血缘颠扑不破就象真理，亲情与生俱来，不管他长到多么大，变得多么老练，我永远都比他大上不多不少的两岁，在距离和不解后面，温柔地看着他，走着我曾经走过的年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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