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京城的角落里，有5个人都没睡着。
50岁的大猫没睡，倒不是因为医生说他已经有了一颗60多岁的心脏。一向睡眠很好的他，想到即将到来的周一，想到那个爽快地清除异己的时刻，兴奋得难以入睡。他在朝阳公园旁那栋宽大贵气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精确地盘算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一丝的闪失，使得这场杀人游戏超出自己的掌控。
爽也没睡。她刚刚给大猫打完电话。懊恼地坐在大飘窗前，给骆凡打电话。“搞不定呀，”她开门见山地说，“他意已决，扳不回来了。我劝了三个多小时。他给我分析了无数条杀人的理由。看来就是我没走漏风声，杀他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看你周一撤吧，要不然依着他设计的场景杀了，你坐那谁旁边，你可咋说话呀？”电话那头的骆凡，起先困得在大双人床上弯成了大虾，她把一个抱枕塞在肚子那，好象那里很痛的样子。电话的内容，她早已猜到结果，可还是坐了起来，点燃一颗烟，在指尖玩弄着，看青烟袅袅，皱起了眉头。
“他妈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骆凡在心里骂道。上周末，她从阴霾密布的上海回来时的沮丧心情，今天再次袭击了她。她没想到：平日里温温和和，与大家相处得水乳相融，说话谨慎，从不涉及详情的孙忱竟然是“叛徒”。他把骆凡告诉他的有关大帅向爽发的牢骚，一个字不落地告诉了大猫。以至于这一周北京的气氛都非常的凝重，大猫要杀人了！这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祖国20多个分公司与办事处。
但是，谁也没料到大猫要杀大帅。此时的大帅，他也没料到。他躺在京西的一个公寓里。正想着在广州刚刚出生的女儿。“他妈的怎么又是个闺女？”大帅在心里叹了口气“而且长得又不象我。”大帅就像他的绰号一样，实在是个大帅哥。常年驰骋在高尔夫球场，他的皮肤晒成小麦色，运动使得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因为父亲有欧洲血统的原因，大帅的脸长得不象亚洲人那样平坦，他的鼻梁高挺，嘴唇饱满而微微撅起，好像时刻保持着要亲吻的姿式，坚毅而又性感的阿波罗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泛着青色。一双深凹的大眼睛，光彩流转。人都说帅哥往往娶不到美女。大帅也没能逃脱这一咒语。他常暗自感叹：太年轻就失去了自由身。大帅的老婆是个典型的粤女，高颧骨，大嘴叉，额头窄窄的，黑瘦高挑的身材。生下一双女儿，都被她的基因控制了，丝毫找不出大帅的影子，就像他们的家庭一样：大帅在外统领千军万马，在家，被老婆控制得严丝合缝。“那么多钱，奶奶的，将来不知道落到哪两个孙子手里。”大帅狠狠地想。一想起自己打下的江山，钱财，要旁落。大帅就烦燥起来。他爬起来，从客厅的餐桌上拾起老蔫留下的半包烟，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两口，他拨响了孙忱的手机。
此时孙忱正开车走在八达岭高速上。老婆和儿子在后座上相互依偎着，已经昏昏睡去。孙忱抽着烟，夜晚的风褪去了一天的暑气，刮着渗入肌肤的凉风。手机一响，他嗖地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老婆和儿子，顺眼一看，是大帅。“莫非走漏了消息？他提前知道了？”孙忱不由皱了皱眉，心思飞快地算计了三秒，接通了电话。“帅总，回北京了？”他轻松地打着招呼。
大帅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他问：“这两天会开得怎么样呀？大猫他妈的有啥反映？”“还能怎么样，老样子。还是从头骂到尾。人人都是错嘛。你还用问？”孙忱笑呵呵地回答着套话。“听说大猫最近要杀人？杀谁呀？是不是小白兔那哥俩？”大帅吐了一口烟。孙忱是他们几个领兵打仗的人与老板之间沟通的一个桥梁，很多不好和老板当面讲的话，做的事，他们都是透过孙忱去搞定的。所以，“兄弟”之间说话也相当直接。“不好说呢。”孙忱沉吟了片刻，“这哥俩弄得应收太大。没法下手呀。杀了他们，靠，老板今年就虾米了。”孙忱一听，笑了：“妈的，我就是他妈的没弄一屁股屎，赶明我也弄他妈的几千万应收，我看大猫还敢跟老子叫板。惹急了老子，靠，撂挑子，我看丫怎么办。哈哈哈哈”
放下电话，孙忱发现老婆已经醒了，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孙忱的脑子还在电话里，他暗暗地想：“靠，你丫是没机会拉屎不舔腚了。”
孙忱把左手支在车门上，托着脑袋，想想过去这一周发生的事，他自己也没明白，怎么杀来杀去，把大帅放进去了？自己本来和大猫设计的就是杀兔子，自己也曾想救大帅一把，没成想到把他搁进去了。他转念又想起了一年前骆凡的话：“大帅说这公司就你我这样不带兵的人，天天靠说的人才能发达。他凭什么自己不爽，就骂咱们呀？谁让他不爽，有本事，他跟谁干去呀，骂咱们算他妈的什么英雄好汉！”孙忱想起这话，胸腔里竟然也涌起了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帮大帅他们弄了多少钱，而自己手上走了那么多财，又有多少落自己兜里，竟然大帅不如意时，张嘴就拿自己开涮，孙忱忿忿地想：“大帅，你他妈的要怪也怪不得我，你丫自己做下的冤孽太多。”心里虽这么想，孙忱还是不由得有些后悔，奶奶的，怎么试图说服大猫半天，竟然把想救的人弄死了？自己到底骨子里是想救他呢，还是想杀他呢？
在这人都即将死了的一夜，孙忱没整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职场有忌讳呀！”他不禁长叹一声，想起了67号的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