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医三院 作者:远离尘嚣
(人气:64388 发表日期:2007年08月14日 23:32:38)
恰好有1周我一个人在北京;我就给医生去电话。我描述了脖子上的那个瘤子。医生说:割了。
之前,我的一个哥们说:他刚去某个医院看了1个朋友。那个男人66年生的,属于某个事业巅峰上的人才。但现在却在化疗。
我不舒服地看着他;他就接着说:蓟阳,他那瘤子跟你一个位置。不疼不痒的。7月3日去割了,7号就被叫着去住院。诊断出是鼻咽癌。现在化疗,我去看他时,唾沫都没了。
我就看着我这个同事。他那一番操心的样子,此时让我有些反感。我心里想:这种话是要这么说吗。但我不得不望着他。他就还说:你快去看!
就象前面说的,我给医生去了电话。医生说,那个位置是淋巴的位置。然后就和我约了手术的日子。
我开着车,望家走。
我先想了想。
我要说,当时我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我想起了我妈和我姐;还有我爸和我媳妇。
当时我把车开得很慢。我从台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我知道我那个哥们说的人是真的。那人是搞IT的,住在玫瑰园;原来是清华的,他搞的1个高尔夫比赛体育圈里没人不知道他。
那就是说,我看着从我车窗旁经过的车影--------那就是说,可能真的是一个不好的位置。
我想了想我妈。
如果我真的那样,她就太痛苦了。
我知道我妈会一下垮了。那很痛苦;我就念叨着。
我老婆呢,我继续想。
她还可以,她再嫁1个人。跟着我,她只是在付出。
第二天,AZN从美国来电话了。
我们谈了一会,我就说了说这个瘤子。她问我:那个瘤子会动吗,用手摸上去?我说:对。
她停了一会,我知道她要爆发。
我就急着说:你以为我怕死吗。
我跟她在电话里激动地表白着我的心情,我觉得我已经让她感到,什么后果我都能接受。
那个晚上,我计算了一下:我妈还在九华山。等她回来前,我把手术做了。
就这样,我去了三院。
那还是乱糟糟的。我看见肮脏的医院里,护士们显眼的晃着。这就是说,我准备归护士管了。
医生让我脱掉上衣。然后又刮我的胡子碴。我问,还刮胡子?
我认识的医生说:刀口大一点。我就知道,那不是挤一个粉刺的问题了。
我就有些难过。
他就安慰我:割下来才知道是什么;别瞎琢磨。
这时进来一女护士,挺漂亮的。我就望着她。医生就把我的脸刮干净了。
那医生可能看着我亮晶晶的脸,就笑着说:嫩了5岁。然后他就用一个白色的单子把我的脸给遮上了。
他(她)们在那辟了啪啦的发着声音。我听出男人的喘气声,就是那个医生。还有女人的喘气声,就是护士。
过了一会,医生,因为觉得我胆小,就跟我说:现在给你打麻醉。
我嘟囔了一声。1个尖锐的疼痛感,从我的脖子开始。
接着,他们在手术。
10分钟以后,医生说:疼吗。
我说:很疼。
然后又突然地疼了一下,我觉得我掉出了眼泪。
这时,医生说:瘤子割下来了。
我手都湿了。我光着上身。因为站着几个护士,我就努力坐了起来。护士满意地看了看我。
我望着手术台上的血,问医生:那都是我的血?
医生说:刀口比较大,流的多了一些。
他说:你住3天。结果明天就出来。
我看着这个昔日跟我打保龄球的人,说:找个漂亮的女护士,要不我呆不下去。
夜晚,伤口就很疼。
护士又给吃药,又给打针止疼。我问她:怎么那么疼。她说:10几针。脖子上血管多。
她陪我聊到晚上11点多,我就自己走到阳台上。
望外看看,我知道那是北航的方向。北京的夜,就全是车影儿。我就接着想了想我的情况。
我还是怕我妈难受,如果真是恶性的。我姐只会哭,我就能想出她的样子。我爸怎么办,我就想了一会我爸那儿。
一会我就很难受;我觉得,要是我出了情况,我们家就散了。
我媳妇,就是她那种难受的样子。我想了想她象个跟屁虫一样,大老远从上海跑来,傻呵呵地跟着我。我就高兴了一点;如果我真那样了,她会解脱呢。
我当时很奇怪我的这种想法。同时,我又高兴了一点儿:我觉得我能这样想,是蛮宽容的------于是我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就看看头上黑夜的天空;
如果真是那样,太快了;我念叨着。
我想起我一直要做的几件事儿。例如,我准备着西北到俄罗斯的越野,这是和我写作密切的1个事儿;我觉得,如果是那样,我就去不成了。
此外,我想起好多女人。如果是那样,一个坏蛋彻底消失了。
我觉得,这又是1件好事。
剩下的几个小时,我就慢慢想那些书中的观点。我对宇宙的看法,清晰地支持着我对死亡的平淡的阅读。
但,我还在阳台上,我不相信,宇宙就这么快的选定了我。
第二天,我媳妇的国际长途来了。
我就说,回来你得锻炼了。我办了一张羽毛球的年卡。趁着她没明白,我就又给她讲了讲羽毛球拍的问题------我的观点是:要买一个7000型号的拍子。她那就糊涂地挂了机。
女护士还是隔几个小时就来扎我一下;我想:楼兰一定要赶过去。我的一生,不能再在虚假中度过了。我知道,我脑袋里全部的故事等待着一个线索。我模糊地把它界定在西北,中亚和我视野中的日本。
我一直策划着一种形式。我知道,一个作品的形式,蕴涵着梦的次序。它们要和当下彼此交叉,但一定要超越当下,回到历史,即而钩联上未来和更多以外的东西。
我就想,小说的故事性应该是永恒中的1个瞬间;这个故事需要多么的精心,它才能够代表我的心思。
还有一些哲学上的思绪:我相信作品的内涵与之行影相随。。。
我想着,就高兴着,难过着。
我想起了全部的人,我的眼睛就湿了。
就是这样,然后我回家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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