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晚上回到家安静下来，又无意识地拼凑起一些不太愉悦的破碎记忆。身心俱疲，可是不会睡觉。
想起去年4月的时候
手机短信响起，离4月1日的过去还有33分钟。
只有一句话：张国荣从24楼高空坠下，一刹那的寂灭。
忽然感觉郁闷。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糟糟的，预感到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是一个张的偶像发来的，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偶像开玩笑。
克制着没有爬起来上网。不敢去证实。
曾经不喜欢张国荣，在我的初中时代。只是因为他的歌，音调难学词也晦涩。还有，作为一个男子，他外型虽俊朗但眼神过于柔媚。
那个时候并不懂得，有些男子，只是用来品味的。
后来我看《鼓手》。是一部典型的“香港制造”的青春励志片。故事并无新意，但张国荣演唱的主体曲《默默向上游》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把歌词抄到笔记本上，作为我那段时间热衷于收集的励志文章中的一篇。
高一的时候，听《共同渡过》和《风继续吹》。在依旧有些生涩的歌词中，体会他内心的黎明或黄昏。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内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内亦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留住眼内每滴泪，为何仍继续流，默默垂……
附庸风雅的文学青年时代，和同寝室的朋友一起去看了《霸王别姬》。张国荣的哀怨与依恋一再被做了特写，慢慢回眸，突兀转身，阶前长立，渐行渐远，纵有万般风情，终究化作自刎的艳烈，抵死缠绵……
还是暧昧的，他爱着一个男人。可是这爱情如此炙热、哀诚，它和我们向往并赞赏的那些异性的爱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更加地离经叛道，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不被祝福的爱情，如同被冰冷世俗淬了火，因而更为纯粹。
不知道为什么最喜欢《东邪西毒》。反复看了好几遍。喜欢看欧阳峰冷冷的表情，洞悉世事的眼睛，嘴角不屑轻扬的微笑。无论如何残酷，最后还是看到那令人心碎的温柔。
记忆企图挽留时间，但时间的本质是永远不可挽留的。
现在想来，那是张国荣演过的相对轻松的一个角色。
浮生如戏。当一个人不是作为凡人，而是戏中人存在，是多么的不真实。出入于一幕又一幕的悲欢离合之中，已分不清这一刻，是完美出演还是真情流露。
戏剧人生为他赢得偌大声誉，却也将他裹挟进去，掀起重重帏幕，总也找不到自己。
醉生梦死，爱恨贪嗔之后，终于是惨淡的一笑，斜斜遁入黑暗。不知道从此是他寂寞了还是我们寂寞了。今后还有谁，继续为我们上演华彩如金粉，迷离如烟尘的真人秀。
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
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第二天果然在报纸头版，醒目地看到张国荣忧郁而清澈的眼神。没有细看文章的内容。还在想，这不过是香港媒体在愚人节跟大众开的一个玩笑，被内地报纸当真转载了而已。
周围已经开始津津乐道他的死因。各种语态的议论或多或少传入耳中。
无法抵制，只觉得心烦意乱。
也许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知道这一天出这样的事，人们首先的反应就是玩笑，谣言。他愿意把他的一生在第一时间里当作玩笑和谣言来结束。
一个人选择或者被选择成一种高空烟火般的生涯，把自己发射出去，炫目，鲜艳，令众人仰望并羡慕。但那些喧嚣绽放之后在黑暗中散落的碎屑，谁又会去关注或拾起呢。一种深刻的绝望。
前日下载很多他的歌曲，也看了看他的照片。看到他跟现在几无二致的年轻容貌，感觉老天对他是厚爱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肯老，却选择了死。
难过。是失去一个故人的那种恍惚的悲伤。我想，他可能是对的，他有权处理自己的生命，惟一不对的，是他让我们如此难过，而我们没有权利安之如素。这就像我们爱他，而他不爱我们，最终他选择了离开。
世间有一种人，他离我们很远，却又总在我们的心里。
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一闪而过，他似乎一直就在那里。我们享受他给予的一切。他的歌声，他的电影，他另类的绯闻以及赏心悦目的容貌。这中间，我们漫不经心，我们鸡零狗碎，我们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感叹生活的迷茫和不如意。
然后，他“砰”地一声走了，就像一个人摔门而去。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永远地消失。
想起《霸王别姬》的片尾歌。
林忆莲唱道：因为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李宗盛的声音立刻接应，甚至悲愤：人生没有你会不同……
这句话是我现在想说的。人生没有你，就会不同。
那一种不能让我忘记的从此绝代的风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