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高高的通往祈年殿的大理石路上,我说,好吧,我屈服了。人弱小到几乎可有可无的程度,便感到了无奈,是那样一种放弃挣扎的乖顺,是厌倦了挣扎,所以顺服。想起杭州的山水中,是钓鱼竿和围棋子敲出的自得其乐,天高皇帝远,所以人人都禁不住觉得风景是为自己而存在。(陶醉其实不是为景,是为自己。)有一次陪两个美国男孩子去故宫。在广场般的大殿里,他们高兴地蹦跳着,一边大声喊道:啊!看,我是皇帝!我是皇帝!那大块大块的中国红与中国灰交织着在四面包围过来,我忽然感到那是只有中国人才能从内心里呼应到的生生世世的厚重。
此时,在走向天坛祭天的途中,无遮无拦,光天化日,自己恍惚就变成了那只被选中的犊牛。据说,在挑选祭物时,必须选择四蹄耳尖不超过蚕豆大小的那一只。可怜,作一只,完美也成为牺牲的理由
中国红与中国灰仍大块交错着,北京,如它的每一个深冬,在白雪中寂静无声。
我想起那日,和美国男孩无心无事地坐在紫禁城的台阶上,天宇飞沿的阴影渐渐照住身体。我望去,前后左右层层叠叠的宫墙,那时我在心里说:你真渺小
你真浅薄
你真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