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雷凤超的挨整、文生和文丽吵架的同时,保卫科的人员也在忙碌,一切按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其实案件由始至终都由魏青插手,这次他没打电话,特意把张德贵叫到办公室询问案件进展的情况。以下是他们的对话:
“现在那姓雷的小子怎样了?你们怎么还不把他抓起来送进‘强劳班’?医院的大夫不是早让你们抓了吗?”
“情况不一样,雷风超是思想犯,那李大夫除了政治问题还有调戏女病人的刑事问题!”
“那我不管,你们得先让我出口气!先他妈的解解恨!”
“宰相肚里能乘船吗!再说姓雷的小子也没直接得罪你,您还不是为了那个臭娘们儿吗?”
“你他妈的怎么又和我姐一个鼻孔出气!先别跟我这打官腔,快告诉我实情!”
“跟您说实话吧,”张德贵又掏出烟来递给魏青,点燃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你姐夫都插手啦!”
“他怎么说?!”
“厂长批示,整雷凤超这种人要把握住几个原则。第一要在政治上对他清算,要整到他的痛处。消除他在群众中的恶劣影响,达到教育群众的目的。第二,要避免把他的问题牵扯到他的家人,尤其不能惊动他北京的父亲。第三,要注意火候,不要逼出人命,第四.......”
“看来你他妈的是不听我的了?”
“哪里,哪里!”张科长急忙解释,“整这小子确实遇到点麻烦,群众不配合,不揭发,我有什么招?我和于科长到班组调查,还把一个死丫头吓得尿了裤子!”
“这么说拿他没招了?”
“那到也不是!幸亏这小子书呆子气实足,傻了八及!不打自招,自己承认了好多问题!”
“到什么程度?”
“你放心,就凭我们目前掌握的他‘偷听敌台’情况,也够他呛!”
“他不是还有一本日记本吗?”
“不错,可惜都是用英文写的。想找他们车间主任翻译,人家说只董专业,不懂他写的英语,又没时间!后来找到中心化验室的人翻译,总算找到他攻击党和政府的言论!”
“是什么内容?”
“你自己看吧!”张德贵说完就从档案口袋里找出那本日记本及其译文甩给了魏青。魏青翻开日记的第一页,先有一首诗:
If I can stop one heart from breaking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If I can ease one life the aching
Or cool one pain
Or help one fainting robin
Unto his nest again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Emily Dickinson(1830-1886)
(假如我能使一颗心免于破碎
我便没有白活一场
假如我能消除一个人的痛苦
或者平息一个人的悲伤
或者帮助一只迷途的知更鸟
重新回到它的巢穴
我便没有虚度此生
-----埃米莉.迪更生(1830-1886)
“关键的在这儿”张德贵替魏青翻阅着,只见用红笔“√”作标记的地方。
√第一:I am sick of blank life and feel oppressed by political propaganda. I would……
I would love to be a bird, flying high in the blue sky freely…..
(我厌倦了乏味的生活和令人压抑的政治宣传,我想,......我想变成一只小鸟,高高地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飞翔......)
√第二:……I think the communist Party’s revolution never changes the despotism. As fact as that the rulers change from a family to group. It is old wine in new bottle……
(我认为共产党革命从来没有改变专制,只是统治者由家族变成了集团。是换汤不换药。)
“瞧见没有?”张德贵用手指着第二条笑了:“这叫什么?这叫书写、散布反动言论’,仅凭这一条,就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我的情况越来越恶化,整天在提心吊胆中煎熬。1975年7月13日,我又被拘留,原因是我没有交待手抄本小说“第二次握手”(据说在魏华的干预下,见同龄人35)
“你的问题相当的严重,你还抄写反动小说‘第二次握手’,铁证如山!老实交代,都谁参与了抄写?这本手抄本小说至少有四种不同的笔体!”
于科长开门见山,一连串的发问,让我蒙头转向,我不可避免地牵连了文丽!其实正当保卫科的门打开时,我惊讶地发现文丽也在里面接受询问。......
就这样,经过几个月的折磨,我的‘问题’终于有了结论,那就是在1975年7月30日星期三下午的全厂大会上厂长宣布:
“一炼车间工人雷凤超,因偷听敌台、书写散布反动言论,决定给予开除厂籍,留厂查看一年的处分! 厂电话站的金文雨(文丽)等人因抄写违禁小说,决定给予停职检查的处理决定。”
......
其实早在结论下达之前,我已经在厂里和车间挨过批斗,没想到对于一个小小的工人,厂党委如此大动干戈!尤其到了1976年4.5天安门事件之后,厂保卫科近乎疯狂的程度。他们在魏华的授意下,以散布“流言蜚语”为名抓捕了文丽,但她万万没想到又是在她弟弟魏青的营救下,文丽最终安全脱险。魏青事先就给文丽通风报信,并叮嘱她死不承认!无论问什么“流言”,都说是在火车上听说的!
......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也许魏青的这种“爱憎分明”使我身受其害。虽然我的身心受到伤害,可是生活还在继续!
“改变兴趣吧!”
宝林大哥劝导我的话常常在我耳边响起。从此我虽然疏远了文丽,但却接近了其他的女孩!如果对文丽曾一尘不染,但对其他的女孩子却一下子触景生情,难道这是对妻子的背叛?这是对爱情的背叛?还是为爱情所付出的代价?
一年一度的探亲假使我感到家庭的温暖,但是在远离妻子的时候我却情不自禁地回想自己初恋时的女友,想起吴晓丽那美丽的躯体,想起司徒爱玲那少女般的纯真,甚至想起曾经救过我的那可怜而又可爱的女孩,张淑云!(见同龄人13)我的天啊,我曾经饱尝政治迫害,如今又受到感情的折磨,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涌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