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一个人的真面目要用多久？五年够不够？十年够不够？不够！不够！一辈子都不够。这些年，老王不断地把他的真面目展现给我看，一点一点地让我面对那些从未发现的歪理、坏毛病、臭脾气、十三点想法、二百五行为，他把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锻炼得越来越强――好女人就是这么被孬男人培养出来的！
话说当年，风华正茂盛、青春正懵懂的时候，老王没少忽悠我。比如，他绘声绘色地给我讲他上人体解剖课时候的情景，吓得我连连摆手，赶紧找了个温暖的所在钻了进去。必须要承认，我胆小，特别胆小，真的胆小，眼前这个男生真是勇敢，我多佩服啊，我多敬仰啊，我不跟他好还能跟谁呀！若干年后我发现：老王其实很孬种，有了小美之后他就更孬种。
小美2个月打预防针的时候，老王拉着小美姥姥一起去，进诊室之前，老王把闺女硬塞给了姥姥，小美就在姥姥的怀里挨了一针，扎针的那一瞬间，我咬牙切齿地，心疼啊！可怜我闺女那鲜藕似的小嫩胳膊、小嫩屁股呦！回过神儿来才发现，人家当爹的在走廊里站着呢。后来，据小美姥姥回忆，在那一瞬间，她姑爷一个箭步冲到诊室外――人家躲了！
3个月打预防针，我没麻烦小美姥姥，和老王一起带着孩子去了。结果，排队等候的时候，老王就不干了，非得要回家，你就跟他说不明白中国话。然后，他妥协，但条件是：让我抱着孩子扎针，他抱不了。我哪儿行啊，我更不行。正因为我不行，所以才需要你这个老爷们的。僵持不下，老王再妥协。可一进了诊室，他又开始脑袋冒汗，身上发虚，然后又跟我吵，大声地吵，要不是诊室里人多地方小，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扎针的那一瞬间，老王猛地把头别过去――他不敢看！我死死地抵住他的肩膀，针扎进去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好像扎了他一样。他躲可不要紧，扎歪了可咋办？可怜我闺女那鲜藕似的小嫩胳膊、小嫩屁股呦！回家的路上，我们还一直在吵，一直在吵，以后提起这个事就要吵。老王认为：我闺女扎针这事全赖我狠心，我闺女就不应该打预防针。小美的心灵受没受伤害我不知道，她爹肯定是很受伤的，以后抱小美扎针的事儿就全推给姥姥了，她爹她娘都挺孬种的。
好在，小美比她爹勇敢多了，人家也就叫唤一嗓子，然后该干吗干吗，省心着呢，就是大人让你不省心。
本来就不是狠角色，有了孩子之后，我们变得更心软。电视上如果出现孩子遭罪的画面，心里边就七上八下的，要骂几句“他妈的”才解恨。当爹当娘了，就是不一样。这种心情，生孩子之前是体会不到的。孩子就是爹娘心头的肉啊！我们总是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总是觉得好多事情特别对不起小美，比如，没让小美住别墅，太对不起闺女了，“这么好的闺女，就该给她住别墅。”我们控制不住自己，我们一点都不理智，我们做梦都是小美在别墅的院子里荡秋千。所以，我今天把所有的钢镚儿都攒起来了。
还有的时候，畅想未来，难免会畅想到小美嫁人的那个章节，老王说：“那可咋整啊，我哪儿能舍得？我闺女要是挨了欺负，我不得跟人拼命啊！”我就握住他的手，说：“要拼命，可全指望你了，还是你体格好。”这种心理，我爸也有，他老人家曾经叫嚣：“谁要是敢欺负我闺女，我把他腿给打折……”当然，我这是简洁版的，他在其中还掺杂了若干脏话。一个事实是：他的姑爷们全都是身强力壮的类型，我觉得他的话是豪言壮语，纯属勇气可嘉。
小美出生之后，老王立刻就想起了王天天――那个小混球的爹娘，三年前就盼着我们生闺女呢！老王给王天天他娘打电话：“我有闺女了！！！……我跟你说！我闺女可不能嫁给你儿子！你儿子跟他爹一个德行！懒虫！那以后我闺女还得干家务活？不行！说啥也不行！王天天肯定不会做饭……”电话那头，王天天急了，他大喊：“我－会－做－饭―啦―”
外国书上说，女孩儿是由蜜糖、香料和其他美好物质做成的天使。你知道吗？我们家有一个天使呢！这个小天使，把爹娘的心都熔化成了一汪水，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起波澜，何况扎针呢？可怜我闺女那鲜藕似的小嫩胳膊、小嫩屁股呦！
其实，人生在某些时刻也特别艰难，这一点，我懂，老王也懂。但我们就想好好地保护小美，让她生活在蜜罐里，让她永远地快乐和幸福。生活带给我们的伤痛，一点也不想让小美经历，虽然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终归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长大。现在，她的世界充满了简单的幸福和快乐，我们曾经或正在经历的那些事情，她长大后能理解吗？有些事情，我亲身经历了，但我永远也不想讲给她听。
就在小美还没出满月的时候，老王的大哥又再再再次结婚。大哥结婚我们都觉得不新鲜，只是心疼小爽，小美的堂姐，也属狗，整整比小美大12岁。小爽又再次被大哥丢给爷爷奶奶，爸爸和另一个女人以及另一个小姑娘一起生活，对于这一点，小爽已经习惯了――她麻木了。
但是，小爽在乎一件事。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之后，小爽大哭了一场，她对爷爷奶奶说：“要是二婶有了孩子，你们该都不喜欢我了。”其实呢，爷爷奶奶也并不喜欢她，我们都知道。
出了月子，我给小爽买了新书包什么的，她该上初中了，但学习不好……还买了个挺大的毛绒玩具。她就喜欢狗，前年来北京的时候给她买过一个，每天抱着睡觉，后妈带来的小女孩想摸摸，小爽不干，她说：“我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今年夏天，小爽在外面拣了一条流浪狗，奶奶不让养，每天骂她，这孩子固执，天天自己喂狗，还自己动手搭了一个狗窝。这次，我转来转去，还是给她买了个毛绒狗，小爽长大了，就买个大个的，抱着也舒服，摊主说：“这是韩国材料，手感好、软和……”软和就好，或许能让小爽在拥抱当中找到一点爱的感觉。我和老王一想起小爽就叹气，那些伤痛她正在经历着，以后的生活也并不乐观。
人生的这出大戏，对小美来说，刚刚拉开帷幕。对小爽来说，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不能负责任，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算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我们自己都理解不了，所以，追问也是无益的。
祝小爽好运吧！祝小爽和小美都有好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