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CCTV的音乐频道吸引了我；晚上9点左右我看它介绍“唱游天下”；而这之后，异域音乐风就更加的神往------ 除了我很熟悉的西班牙或者她的弗拉门哥------我还听见了一种歌声，叫做：葡萄牙的法多
这种歌声对于一个东方人，全然是一种另外的世界。我要说，我在中国的江南，曾远远的坐在茶场的角落；我听到的评弹，有一些悲伤的情绪：无论是一个故事，还是无端的心灵，那些唱法是不快活的。
但艺术的表达，除了北京的大白嗓子以外，我们从冷俊的北方过来，依然觉察到：南方的忧伤是一种缓慢的艺术；中国的文人写出“常羊”，实际也就是徜徉------同时，缱绻也似曾是一种声音的画面------ 对于江南，寄托出我们细致的文艺感受。
而葡萄牙的法多，却是异样的天空下不同的世界。
我没有去过葡萄牙，于是谈一些听觉上的猜测；
法多的历史，简单是这样：一种认为它起源於黑人舞蹈，一种认为它起源於葡萄牙的民间叙事歌曲，另一种认为它起源於葡萄牙海员唱的歌曲。
法多又称为悲歌；高音的葡萄牙吉他和中音的西班牙吉他在一起合奏，创造出独特的抒情气氛。
有关音乐的专业知识，节目中还在讲课。我们听到的，却是第一手的气质。实际法多虽然是葡国的土著（目前被认为是葡萄牙的国宝），但它与西班牙的歌声，以及地中海或者那几个海洋国家旁的欧洲，都有一些情感上的依靠------ 那就是这些海盗国家曾经的拓拔，和文艺气质上动荡和湿润的情感。
据说，旅游到葡萄牙，就可以找一些街头的小酒馆。这样的歌声，就存在于惆怅的酒杯中；这些基础的情绪，与梅里美或者卡门的世界，并无二致；只是在葡萄牙的歌者中，多一些更加有力的忧伤------这些女歌手用一种干净而且深沉的音色，表达出和世界的苦涩，然后往往以妥协告终；所以，这样的歌唱，余音的缭绕是感动和苦涩------- 好象就一直到达了生活的本来面目------然后面向着湿润的或者严酷的大海，悲歌以太息。
我的意思是：艺术中的悲剧或苦涩，实际更加触摸到人类的本质------悲剧，往往解放出人性中真实的力量-------法多中有一些庄严的气息-----它慷慨和呼啸时，明确地赋予忧伤以真正的意思，那么就是真实的歌声。
从这样的艺术中，就不能不想到俄罗斯的音乐。
我一直的偏爱，就是俄罗斯那些漫不经心的歌声。它们散漫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在那巨阔的土地上，从哈萨克斯坦到叶尼塞河；无论从黑海，还是在明斯克------他们象草原上飘起的牧歌或随便极了的长调-------只要这样的歌声一经升起，俄罗斯的灵魂，就生动地击中了你。
一个例子，恰好在《办公室的故事》。这个电影非常的动人。它比美国人制造的那么多动人的虚假的梦还要动人，而且真实到苦涩和悲剧的气质-------就是在卓别林的世界中那种真实的本质------我想梁赞诺夫用音乐做到了很多。
一个从契合夫的故事中诞生出的窝囊的小职员，在发现爱情竟然存在于他和自己强大冰冷的女局长之间的时候，俄罗斯人的神情，全部出动了。
在体制中的苏联，那个年代与今天的中国，依然是何其神似；每一个忙忙碌碌而又碌碌无为的上班族，勾勒出直到今日，人性中的无奈和苦笑；但在乏味透了的营生中，大家都在集体制造着生活内容，以消耗剩余的人生和沮丧的空虚。
梁赞诺夫的歌声却解放了这一悲剧性的中心思想。他开心地宣称，地球是因为有了乐天派才转了起来；于是，苦中也要作乐。
这一真实的人类的普遍反映，赋予了整个俄罗斯电影以强悍的现实主义精神；前苏联时期的电影，非常生活，非常简洁，非常有力。
《办公室的故事》，就时不时地响起一段歌声；那种浓郁的辛酸劲儿，真是恰当极了。
爱情好象有些不对称，但她还是来了。一个手忙脚乱，一个烦恼困惑；当那个女局长穿上一袭连衣裙的时候，她的复杂的眼睛中流露出梁赞诺夫全部的话语：生活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卑微的男人，却存在着强大和高尚。此外，如同人生一般的办公室中，只有喧嚣与隔膜，人和人是荒凉的。
梁赞诺夫又开始吹起一小节不太清晰的口哨声，他似乎在捉弄着自己的发现；但却勉力告慰自己：瞧，还有爱情哪。于是，那一段苦涩的欢快的主题曲又骤然切入。
《办公室的故事》符合中国人的情感。
俄罗斯人的生活经历，与中国人有着血缘上的连接；这是共同的不幸，又是多么幸运的共通。
但中国人也有自己的不幸；那就是，到今天，我们仍然未找到一种真实的歌声，去揭示这个时代的苦涩与欢乐------我不相信那个昆曲与评弹可以解决今天灵魂上的事情------ 中国人的情感，并未马虎到听一曲《沙家浜》和周杰伦就能草草了事。
此外，京剧和西洋音乐，怎么样能契合生活情感中的自然流露？
最后，我在这几天坐在一个德国人的跟前儿，这个50多岁的德国FARMER有很好的观点，他说：CHINA IS BIG AND YOUNG。
我知道，我们丢掉了古老以后，年轻的一无所有。
也许，贫穷的时候，莫谈艺术。
那么，这个BIG CHINA富有了以后，就可以艺术了吗。
中国真正的忧伤，不在于政治的党国天下和GDP的闹剧------ BIG AND YOUNG，我知道，那是早老性痴呆的意思。
一个找不到自己歌声的人群，是一种人间荒凉的喜剧。
我们的下一代，就是彻底的滚石和莫扎特。
在这样的今天，莫扎特对于中国人，是一种反讽。
好在，我们还有二人转。
幸甚至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