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都五个半月了，长了两颗小牙，爱啃大葱，穿55号的衣服正合适，常常坐沙发上偷眼看电视，白天在大床上跟姥爷晒太阳顺便尿床，最受不了别人吃东西不给她……
我有时候都疑心：“我闺女都这么大了？这么大个孩子，是我生的吗？”老王索性说：“不是你生的！当时你就是有点涨肚而已！”这段时间，我把日子过成了一团浆糊，我认为这是中年妇女的典型性糊涂，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兄弟姐妹，外面有工作，家里有家务，我不糊涂谁糊涂？
王小美不糊涂，她一点都不肯糊涂。比如说，晚上九点了，她还没有糊涂的意思，坐小床上扑愣着两个翅膀，那动作真叫麻利，如果频率再快一点的话，她就是飞象笨波。我决定不管她，熄灯、关门，扔下王小美，先去陪父母聊天……过一会儿，王小美开始叫唤了，于是心软、于是继续跟她研究睡觉的问题……搏斗了几个回合，王小美终于睡着了，我也彻底困糊涂了。给小家伙盖好了被子，自己摸索着想用最后的一点力气爬回床上，忽然床的那一边的那个人悠悠地递过来一句话：“你最好顺手把我也哄睡喽！”
我和老王可能有很多意见不一致的地方，但有一件事却毫无争议：我闺女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她吃饭好、睡觉好、尿床好、拉屎好、长牙好、相貌好、淘气好、流酸奶味的哈喇子好、撕书啃报纸更好……反正她是哪儿哪儿都好。
因为闺女好，老王的底气特别足，他甚至随时做好了带王小美出走的准备：从我家南屋出走到北屋。上次吵嘴的时候，我说：“你让着我一点不行？”老王牛气冲天：“我还没让着你？我都让着你十年了！我忍了十年，就为了能有一个王小美……闺女，你妈可不讲理了……”王小美一出生，我就彻底被套牢了，我原来还真的不懂啥叫套牢，现在知道了，套牢就是：自己给自己拴套，生怕拴得不紧，然后自己还解不开，被迫解开的时候比割肉都疼。
我们俩也打算彻底投降，向王小美投降：“闺女，只要你幸福，你快乐，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们在孩子的培养和教育问题上确实没啥理想，哈佛上不上无所谓，北大读不读都两可，咱家附近的少林武校也挺好的，哈！人这一辈子，快乐幸福最重要。我和老王自己一身的缺点毛病都懒得改，哪儿要求孩子成一个完人呢？反正我知道一个底线：小美她爹妈都不是恶人，小美也一定不会是个小混球的。
我想，我们就是王小美的俘虏，兼员工、兼勤务兵、兼出纳、兼司机、兼和绅、兼纪晓岚……我这里写“小美最美”其实就是给她小人家歌功颂德呢！在我们的服侍下，王小美小公主日子过得非常舒心，据一楼的胖大姐说：“咱这个单元门里，就小美爱笑，比其他孩子这几年笑得都多……”这胖大姐说话嘴没把门的，满世界地嚷嚷，多影响邻里关系！
我记不得老王啥时候对我说过甜言蜜语，除非他发神经。可惜，这十年来他的神经一直都很健全。但是，现在他整天都在说。比如，大晚上的，闺女不睡觉，他赞美闺女说：“宝宝，你就是块做领导的料，你看你多有管理才能啊！我和你妈妈都陪着你，我们多有工作热情啊！连加班费都不要！……所以，你就别闹了，好不好？你是爸爸的乖宝宝……”
老王每天都要说的一句是：“小美，爸爸太喜欢你啦！”说这话的时候，他美得像一朵烂菜花。“小美，你是世界上我第一喜欢的人。”然后用下巴指指我，说：“你排第二啊！”我排第几都不重要，我心里想：“小美是我第一喜欢的人，第二是谁？我还没想好。”
小美刚出生那几天，老王天天围着我转，一进门先拉住我的手，然后再远远地望着他闺女。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倒是不担心他不喜欢小美，我担心他仅仅是喜欢却没有行动――好像大部分爸爸都是停留在喜欢的表面，却对洗尿布之类的事情敬而远之。等我身体感觉稍微好一点，老王就把注意力放在闺女身上了，而且，特别地投入，特别地奋不顾身。这让我非常欣慰，非常感动。小美惊厥反应特别强烈的那几天，老王甚至整夜地抱着闺女，几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真让我佩服。
我自己呢，我比较深沉、我比较矜持，我不愿意明目张胆地溜须拍马，我把赞美小美公主的话都攒在心窝里了，常常在半夜把小美搂在怀里的时候默默地对她说，虽然不经常说出口，但我觉得小美能懂。因为，她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叫“妈妈”了，这是对我最大的奖赏，相当于好几个超大号的甜枣！
她爹还没得到这个甜枣呢，所以，这步棋上，我又占了先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