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德贵与于科长合谋逮捕了王忠，收审了廖华英。一方面撰写材料，向上级机关汇报成绩，另一方面又积极开展对王忠、廖华英的审讯工作。虽然进行了大量的笔录，但牵扯到雷凤超的问题几乎没有，原因正像魏青所分析的那样，两人居住的地方遥远，又不在一个大班。可以说是一个上班，另一个下班，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但小张和于科长也不是一无所获。首先他们成功地避开牵连到金文雨的所谓“问题”，又‘顺藤摸瓜’，挖出一个‘大家伙’，那就是炼钢车间化验室的北京学生张儒林。他居然有个苏联女友叫什么“爱罗娃”，公安机关正是通过张德贵提供的线索，截获了张儒林写给爱罗娃的信。信中泄漏了钢厂特种钢18CrMnTi、60Si2Mn等钢种的化学成分，后来张就直接被公安机关逮捕，另行关押。那个年头好像刑事案件不多，公安机关主要功能就是捉拿思想犯和政治犯的。后来历史解密，关于毛的阶级斗争的理论，中共上层始终有分歧。刘少奇则认为，要抓阶级斗争，就抓社会下层的“地、富、反、坏、右”。毛则认为，除了这些还远远不够，还要抓“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可惜谁掌权，谁都不会拿自己开刀，势必拿无辜的百姓开涮。回顾中共历史，凡是对人民有利的政策，很难贯彻执行。比如早在上个世纪３０年代提出的“精兵简政”政策，经过中共执政５、６０年的过程，如今的干部比例是越‘减’越多，是清朝官、民比例的好几倍！至于降低房价、药价更是纸上谈兵，说说而已。但唯独“整人”的政策，各级领导执行起来雷厉风行。从镇反、三反五反、反右、直到文化大革命，制造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屈死的冤魂风起云涌，四处游荡。唉！咱们还是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１９７１年的春季。到底把王忠定个什么罪行？如何处置？如何下结论？于科长心理也没底，不过先向上级机关交了差那才是最大的收获！
“到底如何收场？”于科长叼着烟卷，整理着案卷反问起张德贵，因为他心理也明白，张德贵是厂长小舅子的铁杆，不得小看。
“以我看，这小子虽然反动言论很多，但直接攻击毛主席的几乎没有，不好定重罪。”张德贵一本正经地说，“况且魏总想整的人又不是他！”
“那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把人放了，怎么也得向群众有个交代吧！”于科长显然不高兴了，把卷宗又扔给了小张。
那小张自知理亏，满脸赔笑，又递给于科长一根香烟，说到：“于科长，这好办！先给炼钢车间党委打个电话，叫他们布置一下任务，下周召开一次批判王冲反动言行的群众大会！”
“批判他什么？批判他说江青是个戏子？”于科长反问。
“那哪成阿，那不等于替他宣传了吗？”小张笑道：“找一个不痛不痒的活题，例如这句：‘历史是由胜利者所写’！”
“嘿！好你个张德贵！”于科长拍着小张的肩头说，“难怪魏青这么赏识你，你小子鬼点子真多！”
１９７１年４月２３日，下午4：30，在炼钢车间会议室里召开了群众大会。会议主席台上方挂着横批，上面写着：“炼钢车间革命群众批判王忠反动言行大会”１８个大字，主席台上右前方低头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青年，主席台依次就坐的有车间党委书记、团委负责人，工会主席等大小政工干部，张德贵也就坐。于科长作开场白：
“同志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王冲就是发生在我们大家周围的事情。毛主席教导我们：社会主义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在社会主义这个历史阶段中，还存在着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存在着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帝国主义分子，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我们第三、四代身上，他们从来没有放弃与我们争夺接班人的斗争。王忠基本上是红旗下长大，接受党的多年教育，但他放松自己的思想改造，在阶级斗争中作了反动资产阶级的俘虏，到处散布反动言论，在群众中造成及其恶劣的影响．．．．．”
于科长讲完后，车间党委书记作了暂短的讲话，接着就是群众慷慨激昂地发言：
“王忠虽然年龄不大，但思想反动。他抹杀人类历史几千年来的阶级斗争史，他否定党在毛主席领导下推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否定全国人民在党的英明领导下，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实践中所取得的伟大成就，他胡诌什么‘历史是由胜利者所写’对我们所取的成就加以否定．．．．．．．”
还有的群众替江青打抱不平，发言中指出：“王忠恶毒攻击中央领导同志，口出狂言，说我们敬爱的江青同志不适合担当中央领导。实际上，江青同志一贯认真学习毛泽东思想，（有胆大的在下面插嘴，小声嘀咕‘躺被窝里就学！’）认真贯彻执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例如１９６５年１１月１０日，我们敬爱的江青同志，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亲自指导姚文元同志写成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在上海文汇报发表．．．．．．”
大会终于在５点５０分结束，王忠在群众呼喊：“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口号中，被人垂头丧气地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