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文生和文丽,着实叫人羡慕。他们把家按在西宁钢厂家属4号楼2单元4层1号。其实只有16、17平米的卧室,和狭窄的厨房及卫生间,根本没有客厅。那年头对于我们这些只能住单身宿舍的人来说,无疑就是天堂。
“我都能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北京,你有什么不能离开东北?”
我们在北京期间,常文生几次对钱丽说,“你赶紧调来和老雷调到一起,那样你们也可以分一套房子!”
可是我即没有文丽那样的迫切的要求,钱丽也没有文生的那样为爱情献身的伟大精神,而我们骨子里都认为青海是高原,不适合儿童的成长,尤其钱丽更舍不得离开她的娘家!
可是‘夫妻两地生活’的日子,也实在难熬阿!
从广义上讲,人是动物世界中最复杂的‘动物’。除了人类的智慧,恐怕就是人类感情的复杂。我承认,其实我和金文雨相识不久就对她有好感,但这并不等于我就对她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与文丽的相识,让我隐隐约约地感到,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之外似乎还有一种纯洁的友谊,这种友谊不仅能够互补,似乎更能长久。当然,我并不知道文丽对我想法,只知道在我和钱丽结婚不久,她就这样闪电式地结婚了。
“上班、下班;开会、批判;宿舍、食堂,反复循环;盼星,盼月,就盼探亲放假!”
这就是那年头我生活的模式。不过在远离妻子、女儿的日子里,我似乎也有了固定去处,那就是文生和文丽之家!
平常晚上有时间,我就过去看看,有时下班晚了,食堂里买完饭顾不上吃就往他家跑,文丽总是扎起围裙亲下厨房,替我热好饭菜。星期天几乎是我固定去他家的日子。每次推开他家的门,一股香喷喷的饺子馅的味道迎面扑来。面盆、面板准备就绪,啤酒凉菜一字排开。我和文生轮流擀皮,文丽连包代煮,手脚飞快。我们吃着饺子,喝着啤酒,讨论当前的局势,再拿姚文元、江青开涮。我们过足了嘴瘾,有时又让文丽打开笔记本,找几首知青之歌念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1974年9月26日星期四深夜,文生、文丽的宝宝诞生了!家里家外乱成一团,我把一个被里拆了、剪了,给宝宝做成‘尿介子’,好像还不够用。文丽坐月子,我们也没闲着,几个朋友都帮她起名子。
“文丽、文生的老家都是北京,就叫宝宝常燕京吧!预示着宝宝将来会像小燕子一样飞回北京!”有朋友说。
“好!我两背井离乡是迫不得已,让女儿一定回到北京!不过‘燕京’这个名字太直白了,不好……”常文生说着皱起眉头。
“那就叫她常燕平吧,反正北京过去叫‘北平’!”我说。
“好!”文丽高兴了,拿起纸和笔划了两下,接着说:“要把北平的‘平’字改成‘萍’,就更像女孩名!”
“好!就这么定啦!就叫她常燕萍!我赶紧给她报户口去!”常文生说着就要出门,被文丽大声吓住:“跑什么跑!我们要把孩子的户口落回北京啊!”文丽几乎快哭了,“你要知道,我们的根是北京啊!”
……
宝宝的出生,尽管给大人带来不少的麻烦,但也给大人带来了欢乐和希望,同时也没影响我们的正常聚会。我还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我给他们带去车间里不一位会唱歌的,名叫关浩的北京朋友,因为我们实在听腻了‘样板戏’!听他唱歌的一位朋友讲了这样一个笑话:
一天晚上,一位路人遇到一个劫道的匪徒,匪徒高喊:“你想活?还是想死?”
“什么条件阿?”路人问。
“想活你得先听我唱一段样板戏,想死我就给你一刀!”匪徒持刀威胁。
“当然想活了!”路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是劫匪扯着嗓子唱起来: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万盏会应酬。
.......”
"得了,得了!"路人突然大叫:“别唱了,别唱了!您干脆给我一刀吧!”
说罢,众人大笑。最后还是主人习惯地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再把门关好,诚恳地邀请客人演唱。
来者不拒,先从大家都熟悉的俄罗斯抒情歌曲唱起。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条小路”、“红梅花儿开”以及南斯拉夫歌曲“深深的海洋”。这些歌曲是那样地感动着我们每一个人,大家身不由己地轻声随唱,在森严的统治下,人们释放着激情!
客人也情绪激昂。只见他突然眯缝起双眼,含清迈迈地唱起“丽达之歌”:
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
快来吧,趁现在黑的夜还没散,
你快来吧,快来吧,我的爱!
啊,抬头只见月亮在窗外,
不见我心上人儿来,
只有我一人独自徘徊。
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
快来吧,趁现在黑的夜还没散,
你快来吧,快来吧,我的爱!
再过片刻那东方就要发白,
心上人啊,你呀为什么还不来?
……
“吱吱吱……”突然从厨房里传出一种奇怪调的声音,接着就浓烟滚滚,大家急忙擦去眼睛的泪水,也分不清是因激动而流泪,还是被浓烟所呛。只见文丽一个箭步窜到厨房大喊:“不好!宝宝的牛奶烧干啦!”大家也乱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