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者，文弱之虫也。惟其弱，行动有袅娜之态。虽有翅，不擅高举，飞不盈尺，虽有足，未见其行，徒支纤体。人之于物习以貌相，故常畏虎狼熊罴之生猛，不惧蚊之蝇营狗苟尔。
蚊形虽弱，其害也剧。便携针刺，侵肤吮血。虽每每吸血无多，然针刺未经消毒，甲复乙丙，再三再四，轻则致人肤红肿痛，痒不自禁，重则病疾远波，及至疫疠。
蚊之生者亦有益乎？物竞天择，蚊之存者亦此理乎？如无益，盍挪亚之舟不舍其生？如有益，益何在哉？造物弄人，陷人于烦扰乎？娱人于斗争乎？不得而知。
吾友十数年前沪上求学，与吾鱼来雁往，音书频递。一日，书曰：天骤热，蚊每积聚，闻其声，嗡嗡然有乡音，观其貌，面甚善有北相，甚异之。莫非乡蚊南下，千里迢迢，辗转探视于吾乎？某虽不才，蚊亦爱吾不舍昼夜不辞劳苦乎？吾掩卷而笑，转而长喟，友亦无它，思乡甚尔。
前夜，夫出差。翌日归，欣欣然谓吾，当夜蚊帐中容留廿余瘦蚊，晨起开帐，逐焉。吾怪其不杀，其秘告吾曰，不忍，一夜风流，尽怀其骨血矣。
呜呼，蚊之存者，益显于此乎？生之华肤，长有弱蚊叮噬之恼。恼中取乐，聊慰长生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