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山 泉
当清风吹过四月缺乏雨露的平原,惊动杨柳树梢的片片嫩叶;当晴阳掠过西山正在苏醒的山峦,洒落峡谷荒垣的块块青石,这平淡如常的就像是斑驳中虚掩的山门。空寂无声的就像能听见尘埃掉在庭院,也就是尚未悟到春意的心情。
下车之后,山道逶迤而去,消没在初绽山桃花的丛中,拾阶慢缓而上,身后世界变得渺小而又开阔。一个突兀的石崖,一座宁清的山亭,一片墨绿的松林,在回望对面峰顶那株老人松与行者同高时,便拐入金山庵的脚下。
真是个残墙断壁,残得连劫后丝烟粒都没有留下,断得连昔日灰梁木都难得寻踪影。倒是重重殿堂周围得古松,盘亘错结,苍拨嵯峨,华盖得影子在荒废的地上留下深深地印迹,在时间中丈量取舍、得失、有无、好坏、来去、生死,存在与消逝,这许许多多普通人惯有地距离和长短。如果脱俗地僧侣尚不能保存自己,感情也好,悲切也好,无望也好,能有超越的宏伟和盛极一时吗?
叮叮咚咚的,在金山庵唯一所剩的山门足下,尚有一眼清泉在青石碑旁跳跃,并在隐隐的山缝中消去。一切,来得非常兀然,去的又是苍促,无物可挡,也遮挡不住。泉水无色,落在石上,也只形成一层荡漾的薄膜;泉水有音、漂过金山,却传得无数个春花和秋月得交映。行者至此,也只能就一掬而饮,沁入心田,爽通四脉,润湿肺腑,浸透灵魂。
山下得山桃花,已由晨之清粉变至纯红;天边得流云,已从霭中空蒙结成织锦,而泉水依然故我地庵前叮叮咚咚得流着、涌着、淌着,如果行者离去,在胸中留下得不是早春的迷途,不是逝去的疑虑,不是将来的不知,而是清凉、清亮、清亮清凉的金山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