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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教授(17-3)  作者:心宽

(人气:3314  发表日期:2007年03月06日 12:32:36)



本人栖身于研究所,身边有不下10个院士,100余个研究员,我想说说他们的趣事,如感兴趣,且听我一 一道来:



我身边的研究员之(3)————钟教授

我们的钟教授在身份由副研究员变成教授的第二年就走了。尽管光M日报上那个被描写得美伦美焕、十全十美的为祖国国防事业做出了莫大贡献的钟教授我们似乎不太认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的确是说我们的钟教授的。



钟教授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喜怒哀乐和我们一样,工作干得是真不错,但他也玩,也闹,也喝醉了酒骂娘,也还得罪人,也还使点小性子。不像光M日报上那个楷模那样,吃饭时还在思考问题乃致于将别人的菜吃完了都不知道,睡到半夜突然想起有个计算参数要改骑了40里地的车到办公室去推算,要真是这样,应该怀疑我们的钟教授是不是得了神经病了,要不地地道道就是一个傻子。幸亏据同志们的观察钟教授一切正常,有着20年年龄差的我们甚至还是忘年交好朋友。



钟教授赖以存活的是一个二维半的切片程序,大家别觉得我说得难听,其实科研工作真的没有什么,抱着一个程序不撒手兴许就能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它能变出141平米的超标福利房,它能产出每月2000元军贴的10万年薪,可神啦。我在科室的时候用的5万条的那个程序到目前为止已繁衍出了5个正研8个副研,现在正同时养着16个科研人员就足以证明这一点。话说我们的钟教授业精于勤,将这个二维半的切片程序蹂躏得滚瓜烂熟,每年都能从一个新的切入点发现一片哥伦布似的新大陆,再写成能到国家科委科技部至少拿一个纪念奖的文章。鉴于他突出的挖掘能力,不到30岁就当上了小组组长。他这个人吧其实特喜欢玩,尤其是喜欢坐在火车上听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那个时候所里自己还没有超大型的计算机,搞计算都是去上海、成都、昆明、广州、杭州等兄弟单位,这下可遂了钟教授的意了,他是小组组长,手里的经费又多的是,于是他们组的人一年四季能有12个月一直在各地奔波,开始大家对出差还充满激情,因为一是新鲜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二是的的确确每天能拿着10块钱的补助。当只要出差9天就等于拿到了双工资,你想我们的钟教授是多么的深得人心,是多么的光辉伟大。可是再长的长城也就那么长,同一片土地重复游了N遍也就是那么回事,尽管每次钟教授都自掏腰包,啤酒烧鸡的招待大家,可是还是终于大家对跟着出差不再显得热衷,爱去不去了。只有一个从农村来的知识青年,对钟教授发自肺腹的五体投地般的崇拜和佩服,冲着学问当然也冲着那白花花亮晃晃名叫补助的银子,铁了心的每周一次置卧铺于不顾,挤在乱烘烘的硬座车箱里,和我们的钟教授烧鸡就酒越吃越有。你还别说,我们这个有心计的小哥们还真取得了真经,钟教授不幸故去后,他成了二维半切片程序的正宗大拿,靠着它,工农兵大学出身的农村知识青年已是国家基金委里挂号的青年科学专家,连百人计划中也有了他的排行,听说最近正在申请当长江学者哩。钟教授要是健在应该能当上院士,钟教授不幸驾鹤所以就变成了栽树,栽得这位知识青年用鼻孔都能回答问题,用硬座和硬卧的差价还换回了一辆A4奥迪。



钟教授是吃了许多苦才熬出头的。刚到组里的时候由于组长打听到了经过八竿子之后小钟终于能和室主任扯上点关系,于是早就有可能当上室主任的组长对我们的小钟格外地关照了起来,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整他。大家都知道,就像人贩子卖了人被卖的还帮着数钱一样,知识分子杀人从来是看不见血的。他们组是搞蒙特卡洛的,凭着十余年在程序上的浸淫,组长同志在程序上打了N个结,挖了无穷个坑,本来是A+B=C的事,愣是让小钟为了找到A要先绕上80个圈最后才发现其实就在出发点,为了解出B要先行列式微分积分一大堆其实就是A的3次幂,最后发现自己解出来的C在物理和数学上都还没意义。要不是一位女高工的点破,小钟说不定到今天还在弯弯绕哩。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三个月都摸不着头绪后,小钟拿出了一股狠劲,硬是像老中医熟络经脉一样将4万条的FORTRAN程序吃了个透,在确定自己考研被录取后,不动声色的设了钉子、埋了地雷、放了烟雾、摆了炸弹,也打上了结挖上了坑,还恶毒地整了一个死循环,将以前的版本全部干净清光后,笑容满面地由衷地感谢了组长的关照和栽培,并恭敬的交还了程序。



钟教授也是享了很多福的。由于是成心,拿到手上的程序谁都玩不转,以前的版本又都被小钟CANCEL了,总不能让课题组趴窝吧?自作自受的组长只好答应小钟的小小要求----在职硕士。就这样,当其他同学只能花国家给的55元补助的时候,钟教授基本上是月收入400元的款哥档次了。



钟教授乒乓球打得好,好就好在跟业余体校挂过号的院工会主席比只输2分,跟拍子都拿不利落的所长玩他也能输2分。马琳的直板正手反拍拉弧旋其实并不新鲜,我们的钟教授早在二十年前就凭这么一招打得一般群众找不着北了,只不过他的动作不如马琳飘逸,也不那么炉火纯青而已。钟教授的象棋也是一绝,一般的人不是个,但二十年里就是没人见他赢过一回哪怕是科级领导。钟教授的篮球打得也不错,很狂,很野,大约是东山飘雨西山晴,到普通人民中找平衡,发泄一下吧。



钟教授死于癌症。由于手上的程序十分关键,每次场地实验他都得去,三搞两搞放射剂量吃多了,在又一次标志性的坐硬坐回单位的旅途中,像牛犊一样壮实的他突然就那么头一歪,永远的去啦。当时是国家一年要树一个典型的时代,就像ZH迪、LY杰、JZ英、X良一样,在光M日报两个中文硕士的包装下,钟教授成了国防口的一个旷世英才,传世模范。从这一点来说,虽然钟教授45岁就与世长辞,但得到了军委的追认和题词,他也值了。



   在八宝山为钟教授举行告别仪式时他的夫人根本就没去。在办公室整理钟教授的遗物时,发现号称每月工资全部如数上交的钟教授竟然在抽屉里藏了足足五位数的18000元,要知道他走的那一年我每月的全部收入才88元,对这么一大笔私房我们的领导无法解释,纪检兼党委书记只是反复向钟夫人保证钟教授作为党的忠诚卫士和优秀干部,从来没有发现有感情上的新动向或听说打算有新动向,经济上也没听说有啥问题,没有别的女人,没借给人过钱也没借过人钱。钟夫人可不管,揣好这笔巨款后摔门而出就算和我们的钟教授正式告别了。不过还好,光M日报上说充满爱心的钟教授平时节衣缩食攒下了两万元钱准备捐献给老区的人民,只是这件事还来不及做,钟教授他就走了。







(本篇完, 心宽写于2004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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