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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平洋上  作者:远离尘嚣

(人气:60723  发表日期:2007年01月30日 18:41:29)



在太平洋上



我平淡地看着我的头儿,和他撒谎。我说,我要去哈尔滨。他问我,周日能回来吗。我说,周一的早上。

于是,我第二天就来到了这个太平洋的岛上。

我和身边的游客们互相望着。他们和她们看见我一个人拎着一个包裹走下大巴,就开始悄悄地转过头。我也看见,他们急切地冲向酒店时,似乎想在这里有一种特别的释放。

我在天空中坐了6个小时,我不大清楚为什么要离开北京------不过,离开,然后去一个地方,就是我的活法和死法。

我很庆幸眼前的这家日本人的酒店。因为在未来的几天中,我可以不大说话,我决心脱离北京的游客们,一想到这种乐趣,我就在陌生的酒店的床上,快速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就走到了岛上。我站在一块石头上,它的下面是一动不动的海水。我揉着手里一张绉绉巴巴的导游图,上面说,在这块石头的位置,大约有5000名日本士兵集体跳崖自杀。我伸脖子去看了看下面的海水;当时海风很大,吹得我很痛苦。我转身要走时,一群日本游客站在我的身后,他(她)们在大团的浓云下,让海面的风扫荡得摇摇欲坠。我看着一些洁净的墓碑,知道,这些浅灰色的石头,是因为朝向东京的方向。而在这里跳海的士兵,则以为灵魂将游向那个终点。。。

于是,我就慢慢地复习着这个二战时的战场;我拼凑着一些书上说,就一路迈开步子,去环岛行走。

这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见窗户的外面,海水在使劲地奔波。我想看见夜空中远的星,却在疲惫地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现实感。。。

果然,我在又一个早上,就看见了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我坐在餐厅靠窗的餐桌旁,胃口很好。我吃了11片面包,还不断地把一种当地的薄荷叶子裹在柔软的香肠上。我感觉那些西红柿和菠萝也非常让人振奋,尤其是天已经变成碧兰的天空,我认为蔚蓝的海水正映着我的左脸,于是在微微匆忙而秩序的餐厅中,我就忘掉了二战中的那些故事,我发现,眼前的日本人,可能是和我一样复杂的游人。当然,他们是一些陌生人,我看见他们在碟子里盛上一些白米饭,又抓来几片薄薄的海苔,我纳闷地看他们的吃法,一边决定,要去游泳池那看看。

天空极好。我就在池子边的椅子上坐着。当地的健壮的男子坐在救生的位置上。他喊着MORNING,我听出他的美国口音。于是我们隔着池子喊了几句,他就愉快地不吭声了。

我躺在椅子上,看着那干净得出奇的兰色的水,还一面调整着身子,去躲着那太平洋上晨起的太阳;在一阵子凉爽的风之后,我就淹没在热烘烘的阳光下------我极力去眺望远处的海,想总结那些洁白的海浪,是如何进行着宽广的推进-----当几只白色的海鸟轻巧地跃过海面时,我觉得自己的努力显得毫无意义。

于是,我就变换着靠在椅背上,盘算着太阳下一个移动的角落。

这样,我大约失去了现实感。

一会儿,我在不确定的迷蒙中听见一些连续的日语。我睁开一只右眼,看见池子里几个3,4岁的日本孩子在里面叫着。身边是爸和妈在那逗着他(她)们玩儿。

这时,阳光更高,在突起的泼洒开的云绪中,天空在激烈地忽明忽暗。我发现,这种景象是太平洋上常见的天空。因为,在这样的变换中,一阵子悄然的雨水,可能马上下来。

当真的下起雨时,孩子们咯咯地大叫着,觉得没有在这个时候更能淘气地趁乱折腾起来-----而年轻的爸爸和妈妈就慌张地把他们从水中捞出------在孩子们尖声的表演性的哭闹中,爸妈们一溜烟地抱着孩子们跑回了酒店。。。

这样的闹腾过后,我发现,整个游泳池边,在离我躺椅的2张距离外,还有2个日本女人在那里。

我就转过头去,看她们的脸。

一个我在酒店里遇见过。她在等电梯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KOSE的瓶子。在前一晚的BBQ的晚餐上,我知道他们这一群人来自东京。当时,演出结束时,我坐大巴回酒店。我一上车,看见她和一个中年的男子已经坐在了第二排上。那个男人很有礼貌地冲我点了点头----日本人点头很使劲-----那么按照我中国人的理解,我就伸出了手。

但,日本人不大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下铺展开来,看着他干巴巴地模糊地握了下手,我就坐在他的前一排,不再说话。

而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女子,就安静地把自己裹在一个粉红色的带帽子的衣服里。我看见她淡淡的脸和眼睛。她那20几岁的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深入的充盈着风情的明亮的眼神。我在左脸一侧的车玻璃上,在偶然的向外张望时,就能看见映在夜色中她那两点萤亮的眸子。我于是慢慢转过身去,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在那仰着头,疲倦地打着酣。。。

今天,她和自己的女伴就在椅子上,她们裹着一个浅色的大浴巾,上面别致地印着我们的酒店NIKKO的LOGO。隔着她那个女伴,我看见她在那抽烟。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个日本女人小小的身体。她似乎拘谨地穿着一件2件式的黑色的比基尼。她那纤小的苍白的身体,在比基尼的衣服下显得象个孩子。她丢开浴巾准备下水时,我看见了她的腰和腿------我已经清晰地知道,这是一个过早成熟的女子-----而她,却也在这一刻,生气似地瞥过冷冷的目光。在似乎看出这个男人的结论后,这个女人挑起一只秀气的眉毛,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飘过仿佛是嘲讽一样的但却是骄傲的神情-------她慢慢地往水里试探着,当身体进入水中时,她担心似的把那个细脖子和优雅的小脸,固执地留在水面以上。

于是她的游泳就变成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漂浮。她在水中不断地瑟缩着,因为她简直在水里是不大动弹。我看着她那个日本女人经典的发式,就是松松地在后面扎一个赫本一样的髻;而头发的前面,却精心地吹成一种刘海------在这个女子的脸庞上,这种样式赋予了她任性,纤细而冷静的样子------她简直是站在水中,双手抱着肩膀,在那骄傲地望着岸。

她那个女伴,凭着女人的直觉,不再允许她这样独自地呈现着自恋式的风情,于是在那大声地打断着她,还猛地跑到水池子边,把那个娇弱的苍白的小人打捞了上来。

她们不一会就在躺椅上重新躺下,两个人静静地喝着啤酒,仿佛在生着对方的气。在又一轮大片的乌云布满天空的时候,它们裹在浴巾中,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她又拿起一颗烟,她向我这边转过脸时,我就看见她淡淡的眉毛,还有那张细腻的苍白的脸。她会使劲地看着你,然后冷冷地转过头,去吞吐她那颗白色的烟。

之后两天我要去军舰岛那儿参加深海拖钓。我最后一个晚上准备出发时,在电梯外又碰见了她。这次,她一个人,不大自信地站在大厅里。她看见我,又是不自觉地来了个日本人的点头。进了电梯后,我按了6,然后用英语问她,是几层。她说了句日语,我就指着那些阿拉伯数字。

她却用英语磕巴着说: I WAS GO TO BEIJING。这个BROKEN ENGLISH 表明,她过去去过中国。

在六楼停下,我们在电梯口聊了几句。我说,那天在当地土人表演的时候,你怎么不乐。她问,你也在吗。我说,你在东京吗。这次,她好象听懂了这个简单的英文,她就点头。她点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细小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链子。她象很多日本女人一样,说话的时候不看着你。

我说,我明天去军舰岛。然后她又没听懂,最终我解释了半天,她说了一个日语单词,老天应该知道,可能这个单词跟我说的是一个地方。

我说,你还要呆几天。她说,今天晚上走。按照她的英文程度,我就不再问她是去东京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了。

最后,她说,你为什么住在NIKKO酒店。

我说,我喜欢女人。

她说,你喜欢日本女人?

我说,你在游泳池边很漂亮。

她又咕哝了几句日语。然后,她说,你喜欢去深的海里开船?

我回答,我喜欢看看海水,然后就回北京。

我又问她,你想去深海吗。

她说,NOPE。

我说,我下一次来SAIPAN,一定要找几个日本女人。这次我没钱。

她就听懂了。她乐着:下一次,我跟你去深海。

我最后2天已经看不见大陆。我只是坐在船上看着那茂盛的大海。它们,海水和海的一切,散发着亚热带的蒸汽,炙烤得我昏昏沉沉。而在不出声的夜晚,海面上的我一次一次被突然的冻醒。

船员们在低声地抱怨着鱼群的狡黠。他们在梦一般的寂静中,不忘记交流着一位女子在鱼上钩时忘情的尖叫声;一个夏威夷船员模仿出女人叫床时的亢奋,其他船员打着尖锐的口哨,一面拿着鱼叉的尾部,去打这个人的屁股------黑暗中,我看见这种人类的情欲,正在健壮地从这些黑色的身体中复活,而突然迸发出沸腾的种子。。。

我一面想着那些跳崖的失败者们,一面在颠簸的海浪中回忆着那个苍白的日本女子的脸,我还想起她那丰满的屁股和她纤细的身体是怎样的不成比例。我在刺鼻的鱼腥中接过一个船员扔给我的烟卷,他们则光着屁股,不断朝着死神般的海水,嘹亮地骂着脏话和在船尾的位置,快活地撒着尿。

凌晨到来前的时刻,烟卷在我手中把我烫醒。喝下的酒和半生不熟的烤鱼让我胃如乱麻。

在海水有力的涌动中,我感觉我的身体在嘎吱嘎吱地作响,就象一节断裂的竹子,在死一样的黑暗中即将雄壮地爆炸。

于是,我趴在船上,死命地把身体中一切的存在都吐向海水,那种痉挛后的呕吐,正在大海的节奏中慢慢地加强。

我在这样的时刻,失去了现实感。

我看见了伟大的情欲,正在那遥远的无垠的黑暗中,一下下的抖动着强烈的光点。

没有什么比这里更接近我生命的元点了,我就这么想着,正想起那个日本女人淡淡的脸庞时,我就在又一轮狂野的呕吐中,与这个世界天旋地转地分离了。

三天后,我快要到达北京时,狼在天空中发来了短信:微雨黄昏把坛子给弄翻天了。

我知道,我又回到了现实中。

我就象一个在3分钟前刚杀了一个人的凶手,干净漂亮地坐回了喧哗的盛宴中。我脸上挂着平淡的傻笑,我知道,在这种奇怪的傻笑中,我显得高深莫测-------感谢于这种影子般的恍惚感。

我恍惚的笑着,我正在悄悄离开我的肢体,我要进入另一个现实-----在有关另一次的逃跑中,我在计划着那个日本女人苍白的嘴唇和黑暗中的呼啸的情欲。。。。---------我这么想着,我的脸上的傻笑就越发的恍惚与深情。

不出意外,我在星期一的早上,准时到达了北京。

我要说,欺骗者从不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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