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都没哥哥--北京回龙观某歌厅小姐的血泪控诉 作者:罗亮
(人气:181201 发表日期:2007年01月01日 22:00:55)
我们全都没哥哥
--北京回龙观某歌厅小姐的血泪控诉
我从山中来
我是一个四川女孩,来自眉山脚下,大家都叫我眉子。
我出生于 1990年 2 月 16 日。我的家乡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父亲比母亲大两岁。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母亲 18 岁那年,他们结婚了。虽然不到法定婚龄,但却得到了家族和乡亲们的认可。婚后不久,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后来听大人们说,在我一周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睡觉时,妈妈把我放在她的身边睡。睡梦中,妈妈一翻身,将被子盖到了我的脸上,差点没把我憋死。幸亏我爸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发现了。我爸把我妈大骂一顿。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我并没有享什么福,倒是事隔不久,妈妈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弟弟。这让重男轻女的父母十分开心。不过,这在经济上却加重了家庭的负担。我家属于未婚先育加超生,政府罚了我家一万块钱。在那个年代,我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一千多块钱。交罚款的钱大多是东拼西凑找人家借的,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
本来我家在当地也属小康之家,但我爸却有两大恶习:酗酒和赌博。喝酒,他只喝我们家乡自己酿造的地瓜酒。这是一种烈性白酒,酒精浓度得有 60 多度。这种酒,他一顿儿最少喝一斤。喝完酒,他就闹事,又摔东西又打人。我爸嗜赌成性,弄得是倾家荡产,否则,我的童年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北京人有句话说得好:劝赌不劝嫖。男人出去嫖,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花钱再多也是有数的。可如果出去赌的话,那真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而且输赢极快,甚至于一分钟就能让你输掉一辈子。
童年说苦难
一转眼,我该上小学了。别的孩子头一天去上学,都是由家里大人送去的。而我却是背着一个学龄前儿童 -- 我的弟弟,走了十几里山路,自己去的。父母为了生计,都到附近的一个小煤窑挖煤去了,不去就没有钱。弟弟岁数小,不能自己在家待着。因此,我只好背着弟弟去上学了。
中午放学了,我又背着弟弟回家自己做饭吃。农村的灶又高又大,我只有搬个小板凳站在上面才能够得着。铁锅也大,煮头小猪没问题。炒菜用的马勺比我的胳膊都长,还特别沉。我的童年就是自己拎着马勺过来的。现在我去洗澡时,搓澡的阿姨还会问我,为什么我的右胳膊会比左胳膊粗一点呢?我能说什么呢?只能是眼泪往肚子里流。
我小的时候最爱吃大米饭,吃得最多的也是大米饭,因为只有吃米饭才能吃得饱。现在也是,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吃得多。我和朋友们出去吃饭,别人只吃菜就行了,而我却总要吃一碗米饭,一小碗也行。那个时候很少吃肉,菜也不多,经常是把生姜切成丝,放到锅里扒拉几下,撒上点儿盐就下饭吃了。有的时候,干脆就拌点辣酱,或者倒点酱油,我就能吃两大碗米饭。
下午放学了,我回到家先干活。弟弟岁数小,就知道玩,父母又宠着他。家里家外,只要是我能干得动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到现在我的手上还有茧子呢!真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晚饭也是我做。父母在外面挖了一天的煤,非常辛苦。回到家里吃完饭,洗一洗就睡了。我刷完碗,收拾好屋子,把他们脱下来的沾满煤灰的赃衣服洗干净。几大盆 ? 汤,把我的小手都染 ? 了。干完活再写作业,写完作业也就该睡了,哪有时间玩啊!后来在北京,看到街头玩耍的小孩,我心里都是酸酸的。我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玩!
我的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极其严重!他们对我弟弟特别好,总是满足他的各种要求,却从来没有给过我零花钱。后来我弟弟也上学了。中午放学他不回家,在学校和同学一起玩。父母给他钱,他可以自己买饭吃。而父母没有给我钱,我只能回家自己做饭吃,要不然,就得挨饿。
我的奶奶倒是挺疼我的。她经常偷偷地给我一、两毛钱。我上小学四年级的一天,她突然胃疼,吐血。家里没大人,我只好送她去乡里的卫生所。我推着一辆自行车,是二八加重的男车。我让奶奶坐在车后架上。那时我还是一个又瘦又矮的小女孩,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不过我经常干活,所以还有点力气。就这样走了十几里山路,我把奶奶送到了乡卫生所。医生给她打吊针,我又赶紧回家做饭。那时我还骑不了自行车,个子矮,腿迈不过大梁去。我只好采用 “ 掏裆 ” 的办法骑,右腿从大梁下面伸过去蹬脚踏板。那姿势有点像马术里的 “ 蹬里藏身 ” 。就是这样,也蹬不了完整的一圈。只能是蹬一半,倒回来再蹬。做好饭,又赶紧给奶奶送去。不久奶奶去世了。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永远地离开了我!
读书无通路
虽然家里穷、负担重,但我的学习成绩却非常好,比弟弟要好得多。上小学时,我永远是全校第一名。上初中,也是名列前茅。 2006 年 1 月,初三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我是全校第二名,全县第八名。我们村从来没有人上过大学,读过高中的也没有几个。老师说,我将来一定能上高中、读大学。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恐怕就是我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连蹦带跳地回了家,干起活来也一点不觉得累。吃完晚饭,我把成绩单拿给父母看。本来我希望让他们高兴高兴,想听爸爸妈妈夸我几句。可谁知道我妈却对我说: “ 孩子啊,过了年,你就不要去上学了。 ”
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我急忙问: “ 为什么啊? ”
我妈又说: “ 咱们家穷,你们姐弟两个都上学,实在是供不起呀! ”
看着妈妈坚定的目光,我只好转过头去,用乞求的眼神望着爸爸。
他说: “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将来长大了,就嫁人走了。哎,养个女孩就是没有用啊! ”
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啊?真像刀割一样!以前我干了那么多活,受了那么多累,我都不觉得苦。以前父母宠着弟弟,净让我干活,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女孩子,生活对我是这样的不公平!
我跑回自己的小屋,插上门,大哭起来。我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三天三夜没出屋。后来,我爸用斧子把门劈开,非拉我出去吃饭。我哭够了,我也想通了,不让我上学,那我就去上班吧。可是,我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农村小女孩,能干什么呢?
我们这里地少人多,靠种地挣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吃的。大多数人都要外出打工,我的父母也早就不靠种地谋生了。春节的时候,我们村一个叫萍萍的女孩回来了。她在北京的一家饭馆里干活,包吃包住,每月工资 500 元。萍萍见我没事干,就叫我和她一起到北京去。她说她上班的饭馆还要服务员。于是,过了正月十五,我和萍萍一起来到了北京。
我从小就向往北京。这里是祖国的首都,有我所热爱的北京天安门,有能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北海公园。北京的楼真高,北京的车真多,北京的女孩子穿得真漂亮,让我真羡慕啊!
初恋不识愁
我上班的饭馆在城北的清河商业街,是一座二层小楼。我当服务员,就是给客人点菜,帮客人上菜,比在家时干的活要轻松多了。在这里吃住不用花钱,头一个月就发了我三百块钱工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在老家,种一年地,也挣不了这么多钱。我给父母寄了一百五,给弟弟寄了五十,我自己留了一百。干了两个多月,萍萍的妈妈病了,她回家了。这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真寂寞啊!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谁也不认识。
我们这家饭馆也斜性,附近的地痞流氓经常来。他们看我是新来的,长得又漂亮,便开始胡说八道,甚至动手动脚。说真的,我虽家境贫寒,但却天生丽质,真可谓 “ 造化独钟,直教人百转千般叹 ” 。小时候,村里的人就说我是美人坯子。上了初中,就开始有不少男孩子追我。我个儿也高,有一米六八,比一般的四川女孩高。那些流氓天天就像苍蝇一样围着我转。其中一个叫宋老三的,长得肥头大耳,眼如牛铃。听说他在附近开了一家摩托车修理部,但从来没有人见他修过车。他就是把偷来的车改头换面之后再卖出去。他的一双大贼眼,看我的时候总是瞪得大大的,叫我好害怕呀!
在常来的客人中,有一个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也就二十出头儿,细高个儿,白净脸儿,挺英俊的。他的头发总是抹着摩丝,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的衣服总是烫得很平整,裤线熨得笔直;他的皮鞋总是擦得锃亮,一尘不染。整个儿人从上到下,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他总是一个人来,见了我也只是点点头、笑一笑,然后就点菜吃饭。他只是自己吃自己的,从不东张西望、四处乱看。奇怪的是,我们老板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可见了他却总是 “ 雷哥、雷哥 ” 地叫,好象挺亲热,又好象有点怕他,还总是想方设法地跟人家套近乎。
五月底的一天,宋老三又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来吃饭了。他们要了楼上的一个单间,连吃带喝,又唱又叫,足足折腾了四个多小时。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饭馆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他们又要了三瓶啤酒。我把啤酒送进去,宋老三的一个徒弟就把门关上了。他的另一个徒弟则把音响开得大大的。当时,我也没在意,就把酒放在桌上,打开瓶盖,倒好酒。我转身刚要走,宋老三突然将我抱住,摔倒在沙发上。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只是想站起来。可是,我哪儿有他的力气大呀,被他按在那里根本动不了。这时宋老三的两个徒弟也跑过来帮忙,一个按住我的双手,一个按住我的两脚。宋老三则腾出双手开始解我的裤子了。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说,这就是我以前隐隐约约听人家说过的 ……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书上说的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是什么滋味了。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我一看,进来的是那个被叫做 “ 雷哥 ” 的英俊小生。不由分说,他们四个人就打作一团。最后,宋老三他们被雷哥给打跑了。看着雷哥流血的鼻子,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我们老板进来了。他把雷哥送了出去。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快了,我真是有点晕了。收拾好东西,我也该下班了。走在大街上,小风一吹,我才清醒点儿。
走着走着,一辆小汽车猛地停在了我的身旁,从车上下来一个男的。我还以为又碰上坏人了呢,拔腿要跑。那人叫住了我: “ 眉子,是我! ”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雷哥。
雷哥说: “ 上车,我送你回家。 ”
我站在原地没动,不知所措。
雷哥又说了一句: “ 上车吧! ”
我这才坐了上去。我是头一次坐小汽车,坐在上面真舒服,比坐公共汽车舒服多了。
就这样,雷哥每天都来接我下班、送我回家。我们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他叫雷鸣,北京人,是个警察,就在附近上班。他对我可好了,关怀备至,就像大哥哥一样。他长得又那么帅,孤苦伶仃的我第一次品尝到了有人关心的滋味是那么的甜美。
雷哥送了我一个多月。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到家门口,说: “ 眉子,请我到你家坐坐好不好? ”
我说: “ 好啊! ” 就把他领进了屋。
进了门,我刚一转身,谁知他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一头撞在他的怀里。他一把将我抱住,紧接着,一个个热吻就像雨点一般落在我的的脸上。我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一下子就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里发慌、心跳得厉害。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慢慢地,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青春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地沸腾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我先醒了。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是那么英俊,他睡觉的样子都是那么迷人。我想,今后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搬到他家去住了。他家就在清河边上的一座高楼里。我们住在第二十八层。当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凭窗远眺,往南可以看到景山上的那个亭子;往西可以看见连绵的群山;往下则是碧绿的河水。景色真是美极了!他让我辞去了饭馆的工作。我又重新燃起了对读书的渴望。我想先在家自习,然后试一试,看能不能考上大学。他对我特别的好,经常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还经常会无缘无故地送我一枝红玫瑰。这一切,都叫我好感动啊!只是他老说工作忙,在家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还要经常到单位值夜班。我想也是,他的工作特殊,这我能理解。
八月初的一天中午,他回家吃午饭。吃完饭,他非要跟我温存一番,弄得我浑身是汗。事后,我到卫生间去洗澡。这时,电话响了。我家的卧室、厨房、卫生间都有电话,是连在一起的。我还以为是我家里人打来的呢,赶忙去接。我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声音: “ 雷哥,是我,宋老三啊!怎么样,上次那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咱们哥儿几个演得不错吧!听说你已经把她泡到手了。那个小美人一定是让你夜夜销魂吧! ” 紧接着,传来了一阵夜猫子似的笑声。
听了这话,我的脑袋 “ 嗡 ” 的一声,顿时就大了一圈。难道说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这时,雷哥不紧不慢地说道: “ 放心,哥儿几个帮过我的忙,我是不会忘记的。 ”
宋老三又说: “ 雷哥,你是警察,你爸是财政局长,还是当官好啊!听说你在清河边上开了一家歌厅,叫河畔清楼。怎么样,请哥儿几个去乐乐吧? ”
雷哥说: “ 行,今天晚上你们去吧, 1028 房。 ”
他们说完了,我也瘫倒在浴缸里了。过了一会儿,雷哥说他去上班,就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在浴缸里整整坐了一下午都没缓过神儿来!
晚上,我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去找那家歌厅了。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李姐。她以前到我家管雷哥借过钱,雷哥说她是公安局的线人,所以我认识她。李姐一见是我,赶忙说: “ 哎哟,妹妹,你怎么来了? ”
我只好说: “ 我来找他。 ”
李姐又说: “ 哦,他在经理室,你去吧。姐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李姐的身后站着十几个女孩。她们浓妆艳抹,穿的衣服更是袒胸露背,也就比泳装多几块布。她们跟着李姐进了一间包房。歌厅是唱歌的地方呀,她们是干什么的呢?怎么她们都是这副打扮啊!让人看上去,心里很不舒服。
我径直来到 1028 房门前。房门的上半部是一大块磨花玻璃,中央有一小块透明的圆型玻璃。我透过它往里一看,宋老三和他的两个徒弟就坐在里面,他们一人搂着一个女孩。宋老三正把他的一只脏手向一个女孩的超短裙里面伸去。
看到这些,我扭头就走。迎面正好来了两个服务生,他们边走边聊。
其中一个说: “ 咱们这里又来了两个妞儿,正在经理室呢。 ”
另一个说: “ 是啊,听说凡是新来的,都得先陪经理一次。 ”
我顾不上这些了,大步向经理室走去。到了门口,我也不敲门,我是推门就进。一进屋,只见雷哥正和两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坐在沙发上。他左拥右抱,甚是得意,见我闯了进来,不禁是大吃一惊。
腾地一下,我的心中点起了一团熊熊怒火。我冲上前去,扬手给了他两个嘴巴,然后转身跑出了歌厅。
跑啊跑,我顺着清河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才停住了脚步。手机响了,一看是他打来的,我不接,顺手把手机扔进了河里。我呆呆地趴在河边的护栏上,默默地注视着流淌的河水,它永远地带走了我的青春!
我没有回家。仔细想一想,那个家里,除了几件我认识他以前穿过的破衣服外,没有一件东西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我直接去找小华和小芳了。她俩以前和我在一起上班,后来去了公主坟附近的一家饭馆,住在航天桥一带。
我们三个住在一起。白天,她俩去上班了,我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发呆。有些东西,失去了可以找回来;而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究竟什么才是不能失去的呢?也许还是像我父母那样好。他们自幼在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就算日后不能在一起,那么他也是第一次吧!不像半路遇到的一个什么人,你被他的某个方面所吸引,而一旦你发现他的另外一些方面是你绝对无法接受的时候,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呀!
夜宿紫竹院
可能是受了我的霉运的影响,没过几天,小华和小芳也丢掉了工作。她们也就比我大一、两岁,也是挣多少就花多少的主儿,被人家称为 “ 月光族(足) ” ,就是每月都要花光自己所挣的钱心里才能感到满足。又过了几天,因为交不起房租,我们被房东赶了出来。我身无分文,她俩身上也就剩下几十块钱。我们三人在大街上转悠了几天,兜里只有两块五了。
这天傍晚,我们来到了白石桥附近。当时,真是饿啊!正好路边有个卖馒头的,大个馒头,五毛钱一个。我们买了五个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真好吃啊,把我都噎住了!店主好心,送给我们一瓶矿泉水。我吃了馒头直打嗝。后来我落下一个毛病,吃饱了饭就爱打嗝。
夜深了,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我们有点儿害怕。这要是遇上坏人该怎么办呀?不远处就是紫竹院公园。我想,虽然这时公园里 ? ,但公园关门前都是要净园的,这时里面应该没有人,肯定比在大街上安全。于是我们翻过铁栅栏进到公园里面。我们三人都是在农村长大的,身手敏捷,翻个铁栅栏不算什么。
紫竹院公园并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只有一个湖和一片竹海。在中国,南方长竹子,北方很少有竹子。可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竹子却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它高风亮节的形象,鼓舞着人们做一个正直的人,特别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对它更是推崇备至。我的同乡、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就曾经说过: “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 因此,在地处北方的北京城里,紫竹院公园是一个最有灵性、最具文化氛围、最能让你挺直腰杆做人的这么一个公园。
我们来到湖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望着满天的繁星和波光粼粼的湖水,我们一点儿都不困。我们就坐在那里聊天。聊着聊着,小华问我: “ 眉子,你家有几个孩子啊? ”
我说: “ 我是老大,我还有一个弟弟。你呢? ”
小华说: “ 我是老二。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
小芳接着说: “ 我是老三。 我有两个姐姐,我也有一个弟弟。 ”
湖畔,突然一声蛙鸣,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我猛然意识到:我们全都没哥哥!
我们全都出生于国家实行 “ 一对夫妻一个孩 ” 的计划生育政策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却全都不是独生女;我们的家庭都是在生育了一个男孩以后就不再生育了!如果我们的家庭生育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的话,那恐怕我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了!看来,我们都是多余的人啊!仲夏的夜晚,紫竹院公园湖畔的长椅上,我们三个女孩抱头痛哭,直到天明。
卧轨问白云
清晨,我们离开了那里,迎着朝阳走去。因为我们觉得朝着太阳走,心里能觉得暖和些。我们真想一直走到太阳上去啊!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西直门城铁车站。小华眼尖,看到路旁草坪的角落里有十块钱。她赶忙跑过去把钱捡了起来。这十块钱干什么好呢?轰隆隆,一趟城铁列车进站了。我早就听说过,北京有一怪:轻轨傍着铁道盖。我的耳边,恍恍忽忽好象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到有铁轨的地方去!
城铁车票三块钱一张。我们花九块钱买了三张票,然后将剩下的一块钱顺手放在了一个乞丐的破碗里。那个乞丐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他的前额和后脑都长着大包,估计是肿瘤。城铁列车开动了,我们眺望窗外,楼房越来越少,树林越来越多,城铁的路边还真有铁道,一直就没断过。
我们在回龙观站下了车。因为回龙观的 “ 回 ” 字让我想到了回家。
出了车站,没走几步,我们就来到了铁道旁。爬上路基,我们沿着铁道一直往东走。走了没多远,我们站住了。只见道旁有树林,有小湖,有村庄。不远处,还有一排排新盖的漂亮楼房。这里风景不错,就在这儿吧!我们三人躺在枕木上,头枕在铁轨上,脚翘在另一侧的铁轨上,感觉还挺舒服的!
我仰头望天。人家都说北京的空气污染严重,可今个儿北京的天却是那么的蓝,和我家乡的天一样的蓝,就像刚刚被水洗过似的。几朵白云飘了过来。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就叫白云。如果女孩子都能像白云那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该有多好啊!
云儿啊云儿,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呢?你是不是要飘到我的家乡去给我的家人捎个信儿啊?
爸爸、妈妈,虽然你们嫌弃我是个女孩,但我并不怪你们,其实你们也是 “ 重男轻女 ” 这种落后思想的受害者啊!生一个男孩,把他养大,让他结婚,然后再生一个男孩,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成了你们生活的唯一目标和全部意义!只是为了生养一个男孩,你们承担了多少本来不需要由你们来承担的重压。生活的重担,过早地压弯了你们的腰;岁月的风霜,过早地染白了你们的发!
弟弟呀弟弟,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姐姐照顾了,今后你就替姐姐来照料爸爸妈妈吧!弟弟呀弟弟,如果你今后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你一定要真心实意地爱她、疼她,不要欺负她,更不要骗她,要爱她一辈子!弟弟呀弟弟,如果今后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你千万不要再生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培养她,不要让你的亲生女儿再吃你亲姐姐曾经吃过的那些苦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不要让你的亲生女儿再走你亲姐姐曾经走过的老路了!
云儿啊云儿,你为什么还不走呢?天底下,还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在等着你去帮她们给家里人传话啊!
“ 站起来! ” 一声怒吼,把我们三个吓了一大跳。我们起身一看,原来是几个巡逻的警察。得,想找死都不成,真是倒霉到家了!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不叫你活的,也有不让你死的。
我们无可奈何,只好下了铁道,沿着马路又开始了瞎溜达。我们顺着马路向前走,越走人越多,越走车越多。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一条商业街上。就在我们从一座古堡式的建筑前经过时,我看见它的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到:招聘服务生,二十名:服务小姐,一百名。落款是北京回龙观香君如是歌舞厅。
服务小姐是干什么的呢?是像我干过的饭馆服务员那样,给客人沏茶倒水、端菜上酒的呢?还是像雷鸣的歌厅里的那些女孩子那样,浓妆艳抹、袒胸露背,在歌厅的包房里让男人们搂搂抱抱、摸来摸去的呢?
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是干还是不干呢?我听见小华和小芳的肚子在咕咕地叫了,我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
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外国跑车停在了我们的身后。车门一开,从里面下来一位白衣女郎。她的身高得有一米七五,身材苗条,模样俊美,走起路来,就像春风中的杨柳一样。一看就是曾经当过模特的。她走到我们面前问道: “ 小妹妹,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吗? ”
我们没吱声。她又说: “ 我叫白洁,是这里的妈咪。你们就叫我白姐好了。今后你们就跟着我干,保证你们一个月挣的钱比你们在家干三年挣的还要多!走呀,进来吧。 ” 她先走进院里,回头一看,见我们站在原地没动窝儿,就略带嗔怪地说: “ 进来吧! ”
我们三个人跟着白洁走进了这座围城。
这一天,是公元 2006年 8 月 16 日。
漫漫装欢路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了我的坐台生涯。坐台,就是歌厅小姐坐在客人身边,陪客人唱歌、喝酒、做游戏。搂搂抱抱当然是在所难免,胡摸乱搞也是家常便饭。如果不乱摸一通,来这儿的男人就会觉得自己亏了。不过,事在人为。谁也没有规定小姐必须让客人摸,谁也没有规定哪儿能摸、哪儿不能摸。可是不让客人摸,你在这里又能坐(做)多久呢?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非常激烈。
顺便提一下,小姐这个词,本来是对年轻女性的称谓,可是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陆的色情行业日益繁荣昌盛,人们渐渐地开始把从事这一行业的女孩称为小姐,以至于从事其它行业的女孩反而不太愿意别人管自己叫小姐了。有些歌厅的妈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改称自己手下的小姐为美眉了。有些客人也是一样,尽量回避小姐这个词。妈咪就是歌厅中负责管理小姐的女性。古今同理。在古代,人们把未婚女性称为姑娘,而在妓院里的妓女也被称为姑娘,负责管理她们的女性则被称为妈妈。
白姐照顾我,给我介绍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一位大老板,南方富商林先生。他满面红光,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一位有钱人。我穿了一件吊带背心和一条超短裙。林老板见了我很高兴,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把我搂进怀里。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假装小鸟依人般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我们这里坐台小姐的小费是三个小时二百块钱,超过三个小时就是四百块钱。我以前在饭馆上班,一个月才挣五百块钱呀!
我开始了今后我每天晚上都要干的事情。喝酒,受我爸遗传基因的影响,我一晚上喝了六瓶啤酒,比他喝的并不少;唱歌,他说我就像一只百灵鸟;做游戏,他夸我脑瓜灵、反应快。我为他点烟、倒酒,让客人心情舒畅就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几杯酒下肚,他的手开始活动起来。他搂着我脖子的手开始往下移,都快伸进我的乳罩里了。我赶忙端起酒杯塞到他的手里。他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在我的大腿上摸来摸去,渐渐地向私处探去。我急忙站起身说: “ 林老板,我给您跳个舞吧。 ”
就这样,在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之中,我的坐台第一晚结束了。林老板很大方,给了我双份的钱。这种人是好对付的,一般不会撕破脸皮。不过,恐怕今后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慢慢地我适应了歌厅的生活。我给自己定了三条规矩:第一条,坐台行,出台不行:第二条,亲脸行,亲嘴不行;第三条,搂搂抱抱行,伸手进衣胡乱摸不行。这三条规矩,被歌厅的姐妹们戏称为 “ 眉子三原则 ” 。
做到第一条并不难。出台就是卖淫。在北京的歌厅中,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女孩只坐台不出台;另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女孩既坐台又出台;还有百分之十的女孩是大部分时间坐台,偶尔出台。有的时候我也想,到歌厅上班不就是为了钱吗?坐台也好,出台也罢,不都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金钱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这一条呢?不过,现在我还不想出台,今后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在我们歌厅,还有专门负责点歌的小女孩,大多十四、五岁。客人和小姐要唱歌,她们就从电脑里把歌找出来好让人家唱。结帐时,客人也得给她们一百块钱小费。客人也会在她们身上乱摸一通。她们在包房里,天天看着姐姐们和客人们在一起的样子,今后她们要走的路也就可想而知了。看到她们,我就想起了清末名妓赛金花。赛金花本来也是一个纯朴的小女孩,由于生活所迫,不得不到花船上卖唱。在江南水乡,有一种船叫花船,男人们可以到上面吃饭、喝酒、寻欢、狎妓。赛金花和一个男孩相爱了,但由于双方家庭地位悬殊,男方家长死活不同意。初恋不成,赛金花只好落入娼门。前几天,有一个叫乐乐的漂亮女孩,在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把自己的初夜以十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京城的一位房地产商人。十万块钱啊,这究竟值不值呢?我不知道,但起码比上当受骗要强得多!
第二条,据说在全世界都是曾经被奉行一时的准则,但现在好象已经没有什么人在遵守它了。一般人认为,接吻是男女双方交流情感的一种方式,仅限于恋人之间,亲友之间是不行的。比如当哥哥的,可以吻妹妹的脸,但不能吻妹妹的嘴。有不少出台小姐,可以和客人做爱,但就是不让客人吻自己的嘴。有些住在一起的姐妹们还相互约定,决不能带男人到自己的住处来,要为自己保留一块净土。还有的女孩,可以为客人口淫,但决不和客人性交。其实说穿了,这些不过都是在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都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至于第三条嘛,对于大多数在歌厅上班的女孩来说,真是不容易做到,最起码也得让客人摸摸胸、摸摸腿吧,否则谁还会来找你呢?很可能当时就把你给轰走了。歌厅里有句行话叫 “ 试台 ” 。客人叫一个小姐先在自己身边坐一会儿,如果不满意就换人,这是不用给小费的。我仗着自己岁数小、模样俊、身材好,还能吸引一些初来乍到的客人。可人家来了一、两次以后,看我老是放不开,也就不来找我了。因此,我经常有 “ 空台 ” 的时候。 “ 空台 ” 就是没有客人点我,没有生意,也就没有钱挣了。白姐说要是老这样,那我就得换家歌厅干了。真正常来找我的也就三、四个。刚开始他们来的时候,也是动手动脚的。后来可能是真心喜欢上我了吧,反而变得规规矩矩了。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了,想包我做二奶。他说要给我租一套公寓,每月再给我一万元的零花钱。另一个则是在北京买了一处房子,拿着房产证来向我求婚。他说只要我和他订婚,他就不让我在这儿干了,他愿意养活我一辈子。这些,我都没有答应。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的岁数还小吧,我还不想这样。今后会怎样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的父母继续让我读书的话,十六岁的我怎么会来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自从那次 “ 夜宿紫竹院,卧轨问白云 ” 之后,我就落下一个毛病。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吃了以后,她逢人就说: “ 我们阿毛本来是不会死的。 ” 而我呢,则是每见到一个在歌厅的上班的女孩,我就会问人家: “ 你有哥哥吗? ” 我们歌厅平常总是有二百多个小姐。有走的,有来的,我前前后后问了得有五、六百人,几乎都没有哥哥。我们这些人,大多文化不高,家庭负担重,许多人都有辍学的经历。重男轻女,让我们身受其害!
十月下旬的一天,白姐突然对我说,她不当妈咪了,她要去一家外企当销售经理了。我很纳闷,就问她: “ 隔行如隔山,你干得了吗? ”
白姐笑笑说: “ 傻妹妹,不管你干什么,卖产品也好,提供服务也罢,归根到底是在卖你这个人!只要客户能接受你这个人,只要你卖的东西还有点用,那你就能挣到钱。在歌厅干了这几年,我也挣了几百万了,该上岸了。其实去当那个销售经理,还不如我在歌厅挣得多呢!可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我要漂白自己,我要去寻找我的未来! ”
白姐走了,她去寻找她的未来去了,而我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晚上,歌厅的常客孙经理和刘处长来了。奇怪的是,孙经理还带来一位少妇,颇有几分姿色。孙、刘二人叫我和小芳坐台。我就问: “ 孙经理,这位大姐是谁呀? ”
孙经理说: “ 这是我老婆。她看我老上歌厅来玩,非要来见识见识。 ”
带着自己的老婆到歌厅来玩,还要叫小姐,这事我还是头一次碰到。我说: “ 你老婆长得真漂亮,看上去岁数不大嘛! ”
孙经理说: “ 是啊!不过人家岁数小,也不能管人家叫小老婆啊! ”
刘处长接着说: “ 就是,就是。今天大家不要拘束,和平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小芳用牙签从果盘里拿起一粒葡萄塞到刘处长的嘴里。刘处长吃下葡萄吐出核儿说: “ 这几年啊,我的水果都是在歌厅里吃的。 ”
小芳问道: “ 刘处长,您怎么没把老婆带来呀? ”
刘处长说: “ 我老丈人是纪委书记,我可不能让我老婆知道我在外面的事。 ”
孙经理说: “ 我们在他家费了好半天口舌,他老婆才让他出来。我们就说要招商引资,要和外商谈生意。对了,老刘,我的支票本落在你家客厅的茶几上了,你打个电话,叫你老婆帮我收一下。 ”
刘处长掏出手机,叫我们别出声,然后开始给家里打电话。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人接。
刘处长看看孙经理,然后自言自语道: “ 不会呀,她吃完晚饭刚洗过澡,再说我家卫生间里也有电话呀。难道说她不在家? ”
我心中暗笑:只许你们男人花天酒地,就不许我们女人也出去玩玩。现在北京城里为女士提供服务的场所也是越来越多啊!过去男人当皇帝,那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啊!有多少女子,一辈子也没见过皇上一次啊!而则天女皇就不同了,只是养了几个面首而已,够用就行了。可以铺张,但决不能浪费!
孙经理出来打圆场了,他说: “ 眉子,和老刘唱首歌。 ”
我和刘处长合唱了一曲《知心爱人》。在歌厅,小姐和客人经常合唱这首歌。我们又开始了一晚上的工作。别人都是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唱完歌,我们就喝酒、做游戏,气氛越来越热烈。刘处长喊道: “ 来点儿刺激的,跳段儿艳舞。 ”
我和小芳都不跳脱衣舞。我把月月叫来了。她是专门表演脱衣舞的。一曲舞毕,月月穿上了衣服。孙经理掏出一百块钱,塞进了月月的乳罩里。我对孙太太说: “ 大姐,你看怎么样 ? 跳一段给一百。我们歌厅有二十间包房,每天基本上都能坐满。一个包房跳一段,她一晚上能挣两千。 ”
孙太太说: “ 不少,不过跳一晚上也够累的。 ”
我说: “ 是啊。她还有个姐姐,叫玲玲,长得比她漂亮,可是不跳舞。 ”
刘处长一听又来了精神,说: “ 是吗?要是她们姐俩一起跳,那我得给她们五百。去,把她姐姐叫来见个面儿。 ”
小芳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说: “ 她正坐台呢,没时间。 ”
孙经理又叫我去。我出去一趟回来对她们说: “ 玲玲确实坐台呢。 ”
孙经理掏出五十块钱放在茶几上说: “ 就见个面儿。 ”
这次,我出去就把玲玲叫来了。玲玲和孙、刘二人喝了杯酒,然后拿起那五十块钱走了。
孙太太说: “ 这钱也挣得太容易了吧? ”
我说: “ 这就是男人,有钱的男人。 ”
孙太太又问我: “ 妹妹,刚才我在走廊里看见一个人长得特别像巩俐。 ”
我笑道: “ 那是我们这里的小巩俐。她本来长得就有点像巩俐,她又花几十万做了一个整容手术,这就更像了。我们这儿不但有小巩俐,还有小赵薇,小张柏芝,小金喜善呢! ”
“ 花了几十万? ” 孙太太问道。
我说: “ 有的小姐自己有钱,有的则是歌厅老板出钱,日后从小费里扣。她们坐台价钱高,最少两千。出台价钱就更高了,最少一万,而且她们有权力挑客人。 ”
小芳插嘴道: “ 我们这儿还有演员和模特呢,只不过没什么名气就是了。人家说那些模特是白天走台(时装表演),晚上坐台,夜里出台。 ”
说话间,突然铃声大作。我和小芳抓起手机、手包就奔外跑。刹那间,楼道里所有包房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打开了,一百多个小姐从包房里面冲了出来,向楼道的尽头跑去。在狭长的楼道里,一百多双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肯定得超过一百分贝。如果你没有见到过万马奔腾的场面,那就请你到我们歌厅来吧。如果你有幸赶上警察扫黄,那你也就算是开了眼了。后来我听在楼下做生意的小贩和趴活儿的 ? 车司机们讲,当时他们还以为地震了呢 !
过了一会儿,警报解除了,我和小芳又回到了包房。
孙经理问: “ 怎么回事儿? ”
我说: “ 有人检查。现在没事儿了。 ”
孙太太说: “ 我表哥是公安局治安处的,听他说,前几天有个全市大检查,专门查歌厅。 ”
刘处长接着说: “ 不错,北京电视台《法治进行时》栏目还进行了报道呢。几个全副武装的大男人,追得几个穷苦的小女孩满楼道乱跑,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啊!我要是警察,我就不干这种差事。 ”
我说: “ 凡是开歌厅的都有后台撑腰。那天检查前,早就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了,我们全都回家了。走在路上我一看,附近的几家歌厅全都关门了。您说他查谁去呀? ”
接下来,我把自己和歌厅姐妹们的苦难身世给孙太太讲了一遍,特别提到了我们全都没哥哥!
孙太太听得是泪流满面,她说: “ 现在咱们国家的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了。据专家预测,这个问题再持续十年,中国将有百分之二十的男性找不到配偶。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女性的社会地位会更高呢,还是生存的危险会更大呢? ”
听罢此言,我只好把白居易的那句诗篡改了一下: “ 何时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
孙太太可能是受过高等教育,挺有思想深度的。她叹了口气说: “ 没有男女平等,就不会有真正的人类和平! ”
从此以后,孙经理上歌厅玩,孙太太再也不拦着了。别人问她你老公干什么去了?她就会说: “ 我老公呀,扶贫去了! ”
何处艳阳天
曲终人散,我和小芳下班回家了。小芳、小华和我,我们三个是患难之交,特别要好。小华已经回老家结婚去了,这里就剩下小芳和我了。前些日子,小芳傍上了一个副局长。那个男的许诺说,一旦他当上正局长,他就和老婆离婚。他租了一幢别墅,把小芳养了起来。这几天,小芳说她们吵架了,所以到我这儿来住几天。我平常是一个人住,现在有好友相伴当然高兴了。
我们刚走到家门口,突然窜出几条壮汉。
“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 远处,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
小芳被警察带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的已经当上局长了,可他不守誓言,没有和老婆离婚,还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小芳。我算是看透了:这个世界上,有外遇的人当中,男人要比女人多;但因为外遇而离婚的人当中,却是女人要比男人多。男人可以把生理需要和心理需求截然分开,而女人却总是将二者紧密相连。就像我来歌厅做小姐,虽然只是坐台而不出台,但也要先死过一回才行啊!
小芳和那个男的吵了一架。争执当中,小芳用一把水果刀将那个道貌岸然的什么鸟局长一刀给捅死了。
好友有难,我心急如焚,四处求援。有人给我出主意,让我请个律师。我先后去了几家律师事务所。有的觉得难度大、油水少、没钱赚,不愿意接;有的一听说我是歌厅小姐,就提出要先上床后办案。我不同意,人家还说我不懂规矩。
最后,经人指点,我找到了北京庶民律师事务所的施洋大律师。施大律师为人正直、急公好义。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有着一头茂密的 ? 发和非常具有磁性的嗓音。当他帮助弱势群体维权而向那些所谓的权贵们据理力争的时候,他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我现在终于明白宋庆龄为什么会爱上孙中山了!如果当初我遇到的不是那个坏蛋小白脸、而是施大律师这样的人话,那么我的人生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就算他不给我钱、不跟我结婚,我也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因为我敬仰这样的人!
由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辩护的难度确实非常大。施大律师在了解了我们的身世以后表示,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抓紧不放的!
光为小芳的事忙也不行,我还要上班,不上班就没有钱。 2006 年 12 月 31 日晚,新年了。我想,客人们一高兴,也许会多给点小费。可是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我忘了拿手机了。
2007年 1 月 1 日凌晨,我下班回家了。一进门,就看见手机在那里闪个不停。我拿起一看,原来是施大律师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根据医学鉴定,小芳已有身孕五个月。我国法律规定,孕妇是不能被判处死刑的。小芳死不了了!
看了这条短信,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以来,我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累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在我的枕边放着一张《北京亮报》,上面的头版头条写道:我国著名甜妹歌星宋祖莹出资一亿元人民币设立奖学金,帮助那些父母在生育了一个女孩之后、自愿做绝育手术而不再生育的穷苦的女孩子上学,让她们用知识来改变命运!
远处的天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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