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在大学的校园里看到那些旁若无人，尽情搂抱、亲吻的青年男女，都会叫我浮想联翩。回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的确也接触过几个女孩。如果按照传统的观点，我的一生也不那么光彩。然而能坦荡地对待自己的人生，可能也是一种大气。
40年前（1966），我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初恋。事情还要从1964年说起。那年的4、5月份，校领导为庆祝刘少奇当选国家主席，破天荒地组织我们高一同学练习集体舞。当“刘少奇当选”的喜讯传来，我们正式在校礼堂跳舞的时候，我无意中拉住外班一个女同学的手，马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浑身充满了电流。再一看那女孩：
乌黑的两条小辫，潇洒自如；白皙的面孔，弯弯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高高的鼻梁；苗条的躯体，衬托着她那波浪起伏的胸脯……
我简直心旷神怡，神魂颠倒! 我胡乱地跳着笨拙的舞步，再也不愿意撒手，那女孩只好任我摆布，可是她羞得满脸通红….
后来我打听到了，那女孩的名字叫李明西，是高一（2）班的数学课代表。不过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孩童!一种对异性的渴望油然而生，脑中还常常闪出那女孩的身影。青春的蠕动，使我彻夜难眠；抒情的歌曲伴我度过长夜，我最喜欢的歌曲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上高二后因为学习紧张，女孩的事暂时淡忘。不过在食堂、在操场、在走廊，在老师的办公室，有时还能见到那女孩的身影。
1966年正当我们全力以赴，准备最后冲刺考大学时，文化大革命爆发了，考大学最终成了泡影!大字报、大批斗席卷而来，上学的课堂也成了阶级斗争的战场。有一天我正好从高三（2）班经过，听见里面传来吼叫声、摔打声，不由自主的推门一看，原来一个女孩低头站在那里，接受别人的批斗!她不是别人，正是我垂涎已久的李明西!
我再也挪不动脚步，钻了进去找个空位坐下，一心想看个究竟。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大脑袋的男生手里抱着一摞书，狠狠地往讲桌上一摔，大声吼道：
“我再也不用你帮助我念书!我再也用不着念什么‘封、资、修’的狗屁书! 我好心帮助你进步，你TMD竟敢跟着‘狗崽子’去八.一湖游泳!......”
我急忙问身边的一个同学，他偷偷地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总算明白了大概:
原来摔书的同学姓郭，家庭出身好，热烈的追求李明西好久。可是李对“大脑袋”不 ‘感冒’，相反却对她班的一个姓刘的物理课代表好感。文革开始，刘就成了抬不起头来的‘狗崽子’,反而更多地得到李的同情和关照。这下子“大脑袋”醋意大发，终于酿成这场批斗的闹剧。
从她班出来，我心中充满了酸、甜、苦、辣的感觉。 酸的是李明西似乎有了意中人，甜的是我更多地了解她，苦的是我和她素不相识，远不及我的竞争对手，辣的是…..
不知为什么，自那以后，我越想克制自己，李明西的身影就越在我眼前晃动，我有时从教室里的窗户看到她从远处走来，竟然身不由几，急忙跑到楼道里占据一个‘有利’的地形，知道她必定从此经过，欣赏她那美丽动人的走路姿态，并且呆若木鸡地目送她远去的身影。啊，我真的患上了‘单相思’了，苦阿!
有一天我终于急了，我抄起一张纸，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李明西：你好!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高三英语班的雷风超，我愿意结识你，愿意….”在当年极左的年代里，我不敢写太多的东西。可惜信被别人截获，引起轩然大波。
从此我受到许多女生的白眼，有些我尽管不认识。如今也顾不了太多，我厚着脸皮，寻找机会，有一天的傍晚，机会终于来了!
1966年8月下旬的一天傍晚，我在学校食堂里吃饭。我惊喜的发现，我心目中的公主就在我旁边的饭桌，离我不远。我胡乱的吃着，用眼睛的余光扫着，她好像也注意到我的存在。食堂里吃饭的同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们两人。她放下碗筷，缓缓地离去，我把筷子一扔，尾随其后，她似乎越走越慢，当她走到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我脱口而出：
“李明西!”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你就是雷凤超？”她红着脸，细声细语。
“对呀，我就是给你写信的雷凤超阿!”
……
啊，我终于找到倾诉衷肠的机会!我们畅谈，从家庭谈到到未来，从爱好聊到现状，无所不谈，无话不讲，可惜那“三个字”我始终不敢吐口。受时代的局限，受极左的压抑；“拥抱、亲吻”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夕阳西下，她反而更加光彩动人，夜幕降临，她美丽的身影若隐若现。时间就像绷紧的发条，突然释放，转眼间就过了午夜。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她呀，可是我根本没有勇气。最后我结结巴巴的还是说了一句话：
“李明西，我，我，我同情你!”然后趁着微弱的月光跑回了宿舍……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