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和龙柳
阳春三，柳丝乱。宜出行，宜动土，诸无忌。
上午，我男人接了电话，朋友招呼他出去玩，听着象劝他带着老婆，他说：“哈哈，我老婆可没空——她正玩‘粪’呢！”
我没有玩‘粪’，我在拌马掌儿和麻酱渣呢。趁着今天天气好，给家里的植物换盆上肥，就算有点味儿用得着这么挖苦吗？记得我妈说：如果有求于谁就别和谁翻脸。所以，我只翻翻白眼儿没吱声——如果花盆里爬出来蚯蚓还得麻烦他给挑出去，我看见蚯蚓就浑身发凉。
他实在受不了家里绵延不绝的酸臭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满室阳光。家里真安静，安静得连听音乐都是多余的。花土不够了，还得去趟花卉市场。拎回花土，还扛回来三大枝龙柳。这是龙柳啊，和一般的柳树不同，姿态更婀娜风骚，插水罐里就能养——土养有点味儿，我打算水培了。等着瞧吧，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柳下眠，枝桠初绿，柳芽新发——美的我！
晚上，我男人还没回来，八成玩疯了——别回来了，我一个人也很好。门铃响了，不知是谁，打开门，竟然是我妈。我妈骑自行车来的，没打个电话来，怕我去接，也没告诉我弟和我爸，怕他们跟着。半路上买了甘蔗让卖甘蔗的削了皮，超薄塑料袋子套了好几层挂在车把上，慢慢地骑了半小时来看她出嫁八年、上星期六还一块儿吃饭的的闺女。
我妈很少来我家，都是我回去蹭饭，远兜近绕的打听明白家里没什么事——没和我爸吵架，没和儿媳妇拌嘴，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我才放下心。我妈忽然不高兴了：“你妈来瞧瞧你还得有理由？不就为天气好嘛！”“没有啊。”想解释两句，也无从说起，我发现，我已经不会和最亲近的人聊天了，母女俩单独说个话儿好象是很费劲、很尴尬的事。我妈也觉得了，在屋里东看西看批评我的柳树。我说：“妈，您说话小点声，我听得见！”我妈不好意思了：“你大点声吧——我老了耳背了，有时候听不见。”
喝了茶，我妈乐呵呵地走了坚决不让送。我打开电脑上会儿网，呲牙咧嘴地啃甘蔗，吧唧吧唧地嚼着，大口大口地咽着甘蔗的甜水儿。眼睛盯了屏幕半天，一句话也没看进去，小屋里肥味儿呛人，呛的我鼻子都酸了。
完了完了，明天要上班了。我妈老了，我也熬不得夜了。在这青黄不接的三月，看这满屋子绿萝、龙柳，无论是“水培”还是“土养”，都该睡了。虽春夜良宵，我心乱如麻。咱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妈，明天咱请假陪您去看看耳朵，您，可别听不见您闺女和您说话儿啊┅┅”
妈妈，晚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