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是住在真正的峭壁上。那些尖锐的岩石直挺挺的插入海水中,当远处轰隆隆的时候,我知道,大海又冲上来了。
这个寺院小得让人不安。在深夜的时候,我一遍遍地望着窗外的大海,它们凶狠的打击声,让我觉得孤独和遥远。
到了清晨4点,我在黑色中听到冷静的晨钟,不一会儿,当和尚们集体发出一种什么声音的时候,我终于放心地入睡了。
这样,过了5天。我每天绕着圈子在寺院中来回地走。海上升起的太阳,笔直地照射下来。于是,穿过寺院的屋檐,和香炉中的烟雾,我就看见屋檐下黑色的影子,还有和尚们苍白的脸。
第7天,我发现一个尼姑。
她抱着一个小男孩往食堂走。她前一天摘下鸭舌帽的时候,我看着她秃头的眼神让我们彼此楞住了。
现在,她又戴着鸭舌帽,穿着淡兰色的绒衣,她一面用嘴唇亲着那个小男孩,一面向我解释:我是来这里长住的居士。
然后进了和尚的食堂,我们不能接着说话。我快速地吃着红萝卜,白萝卜和胡萝卜。她就在那举着勺子,往小男孩的嘴里喂饭。
那个男孩突然一扬手,饭碗被打到了地上。她的脸腾地红了;我和和尚们一起看她两的时候,她竟猛地把孩子搂了过来,用湿润的嘴唇深深地去亲那个男孩的嘴。。。
9点吃完午饭,我在寺院中看着烧香的人。她和那个男孩,在远处的庙门中,进进出出。
按照计划,我在寺院中的7天过去了。今晚我从海上往宁波走。
中午12点的时候,我躺在屋里发呆;远处的海水和阳光混在一起,晃得我晕晕沉沉。
她光着头进来了。
我说,你有洗头液吗。她说,我帮你找找看;我一直用香皂,这么说着,她还用手指比划着自己的头。
我们乐了。
你来这多长时间了。我看着她淡兰色的绒衣。
一个月零三天。
你是做什么的。我发现她坐了下来
我开了一个假发厂。
她那白色的牙齿中一说出“假发”2个字的时候,我们两都愣了一会。她那白皙的光头和30岁的脸,在说出“假发”这个词的时候,我觉得海水和阳光的斑点正热烘烘地打在我房间的墙壁上。
你的儿子真淘气。我把目光离开了她。
是呀,我想让他当和尚。
我们沉默着。
过了一会,她说,我去给你找洗发水。我看见她穿着牛仔裤的腿走出了房门。马上,在隔壁,我就听到她又和儿子在那说话。男孩子在闹,她们说说停停。
我睡着了。
她再进来的时候,她说,我没洗发水。然后她问,你用香皂可以吗。头发长,可能有点涩。
我说,那我去水房打热水。
她把头靠在门边儿:我看你不太适应寺院。
对,卫生间里我数了一下,有6种昆虫。
我们又乐了。
我说,你帮我冲脑袋。
洗完脑袋,我问她,怎么想起学佛了。
她说,我是同性恋。
我就看着她。
她就站起身,去关我那对着轰隆隆大海的窗户。她很苗条,她光着头站在窗户旁,脸上映着中午的影子。
同性恋很会亲嘴。我开始说话。
是,我儿子还常把舌头伸到我嘴里。她把手搭在髋骨上。
那,你老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知道;我也很被动。
她说“被动”的时候,我听出她是福建人。
我给杂志做图片摄影;就认识了我老公。
那个人呢。我望着她秀气的光头。
她跳民族舞蹈。我去云南,认识她的。
她就亲你嘴?我看着她浅浅的嘴唇。
不是。
我们就不说话了。
她出去去哄男孩午睡。
我饿得发昏,就对着窗子去看那滚烫的中午的海水。
不久,她在门口敲了下门。我说,没看见门开着吗。
我就见她用修长的手指擎着2块发糕,坐到了窗户边。
你肯定是2人中的“她”。我去要她那发糕。
她笑了。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同性恋?
我们两一人捧着一发糕,开始聊天。
你们怎么回事儿。我就问她。
阳光下,我看见她眼睛下面的血管,象根淡兰色的鱼刺。
我们特别有意思。她捧着发糕,用眼睛盯着我的嘴。
你放心,我晚上就从海上消失。你我永远见不着。我帮她放着心。
哦,她向前倾着她的光头,我看见她小巧的鼻子正慢慢地吸着气。
我和她太神奇了。她扬起了那秀气的光头。
我就停下了嚼发糕的嘴。
我去云南。我们在一个卧铺车厢。她说她是白族。我不说了吗,她是跳舞蹈的。我还给她讲,她适合拍一些肖像照片。
她哪边脸好看。我问了一句
左边儿?你怎么知道。我看见她皱着一截眉毛。
我做电视,知道人左右脸不一样。
呵,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于是她接着说:
我们就在车厢里聊了起来。我两都是下铺,我们就各自坐在床上对着聊。但我发现,她总是说着话,就停一会儿;然后看着我一会儿。那是晚上的车,我觉得车厢里暗,就没大注意。
你看来是被动的。我帮着递话。
她没说话,接着自己的话说:
但我们聊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膝盖顶着我的膝盖。我挪开的时候,她用两个腿夹住了我的膝盖。
女人太敏感吧。我说。
也可能。我也没大注意。我就给她去看我拍的照片。她问我,你看见女人会有感觉吗。
当时车厢里安静极了。我发现上面的2人已经哼哼地睡着。在夜灯下,她歪着头问这个问题时,让我觉得很吃惊。
但她在那一刻却真的很美。她冷冰冰的看着我。她把左手放在自己的脖子边儿,我能看见她那一双长手在轻轻地抚摩着自己的脖子。
后来她亲你了。我说。
没。她抓起我的手。我们穿过车厢,在外面斑斓的夜灯哗的一下照进来的时候,我感到紧张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她走出来。
她轻快地走在前面,我看见她光着脚,就象在跳着舞蹈步子。她猫一样的踮着脚,用她那冰凉的长手拉着我------我们进了洗手间。
她把舌头伸进了你的嘴里。我望着她
是,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还抚摩你。我接着问。
我不告诉你。她站了起来。
以后呢。我把窗户拉开。
没有以后。她的脸上闪出女人的那种没有理由的倔强来。
那么她很特别?
对。她轻轻地说。
我知道了。你们在那呆了多久。
1个小时吧,我忘了。
你们睡着了?
差不多。她让我恍恍惚惚。。。
看来她的手很特别。
You man all thumbs!
我很吃惊,她为什么突然跳出对男人这样的一个看法。
你永远不懂。她停止了。
那么,真的没有以后了吗。
对。她静静地说。
故事的后面是什么。
我跟我的老公试着在卫生间里作爱。我用特别的方法亲我的儿子。
那她呢。
她在云南就下车了。
不再联系了吗。
永远不。
你对男人还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
对了,你为什么做假发
你认为呢
你喜欢把假发戴在头上,象现在。。?
我不戴假发
你知道,我对假发有什么印象吗。我清了一下嗓子
什么印象。她冷冷地看着我
假发是你的欲望
你想多了
你想的也不少
夜里11点的时候,我从普陀山搭乘海船,向宁波走。我离开寺院时,听见柔软的声音,在木鱼的伴奏下,有节奏地飘扬出来。明朗的灯盏下,和尚们绕着书房,在一圈圈地行走。我看见她,还有一个老太太,身穿着深色的海青,夹在队伍中,快步的走着。
他们合着双手,念着的经文,让人浑然忘我。我想透过张开的窗户,向她点一下头,表示告别。但我发现,她那么快地走着,苗条的身体在黑褐色的衣服下仿佛被笼罩在另一种状态中。
我闻到大海的气味,在这个深夜,又开始聚集着惊涛前特有的咸涩的腥味。我一路走下山,登上那昏暗的轮船时,我还看了看灯塔下的我窗外的海水。
我发现,她在快步疾走时,象一个沉着的尼姑。
这么想着,我就从甲板上走回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