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
我喜欢花，没时间种花，便时常买花。
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大概有一年的样子，因为工作忙，心情不爽，没有闲情雅致去买花。
前些天，写了一篇很压抑的文字，突然想听听花开的声音。于是，急匆匆地跑出去，买了一大把郁金香，明艳明艳的橙红色，镶着一道金灿灿的边，太阳的颜色。顺带手，还买了一大把明黄色的香草，象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太阳的光芒。
买花的地方还是三年前没搬家时老店。说它是店，其实也不算。鲜花的主人很早就在超市的门口趁着夜色卖花。据说是下了岗，实在没有活路，开始卖花。由于只能趁着夜色卖花，她的花总是很便宜，有的时候5块钱能买三四把花。后来超市的旁边建了一个市场，卖些零头八脑的东西。她找到里面临近侧门的一个卖塑料花的摊位，和摊主一商量，人家允许她假借是一起的，在侧门口摆上个还算是固定的位子。不管刮风下雨，她都只能呆在门外，露天的地方卖花。
以前我家离这很近，隔条马路就能看得见。我时常在傍晚站在凉台上张望，看到她端着个桶跑到超市门口来卖花，我就知道花准又是没卖出去，便宜甩卖了。我便趿拉着拖鞋，去买上几把。
我买花，不像一般的女孩子，精挑细选的，每把中拿几朵，组成美丽的一大把，相映成趣。我喜欢一买一把，不管好坏，我都认为那是上帝的安排。有时候，我会很可怜破损花瓣的花儿。我不买回去，谁又能要它们呢？我怜惜它们的命运，更相信自己的鬼斧神工，拿回去，修剪修剪，常常化腐朽为神奇，自得逸趣。
我也极少在上午或白天阳光明媚时买花。一来，我确实是个昼伏夜出的人；二来，我更喜欢夕阳的光辉包围我的感觉，暮霭蓝色的气氛渐渐包围上来，浑身上下被夕阳红彤彤的光芒笼罩，那种神秘的魅力，很是吸引我的幻想。所以我总能买到便宜的花。
时隔一年，再来买花，花店的主人已经扩大了花的种类和数量。以前多是一些好养的野菊花啊，康乃馨啊，现在已经有十来种供你选择了。我是个买东西很有主见的人，常常一眼就知道自己要买的是什么花。但我每次都会先东摸摸西闻闻，慢慢接近我的猎物。
“郁金香怎么卖啊？”
“3块钱一朵。”
“一朵？一把呢？”
店主人抬头好奇地看了看我。我诧异地看了看左右，确信她的确是在好奇地看我。于是我用同样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她笑了，我才发现她黑了，也胖了很多。
“你好久没来买花了！”她爽快地说，
“咦，你怎么知道？还记得我？”
“哈哈，我不记得你的长相，但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每次问花的价格，声音总是很特别。你每次都奇怪一朵的价格，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总是向上提，还拐着弯，好像买花就该一把一把地买似的。”她笑着说。
我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似乎又觉得亲切。
“你喜欢哪把郁金香？”
“不一样的花，还不一样价格阿？我喜欢这把金黄色的。”
“给你都是一把15块钱，十只。我就是希望你能挑上我选的郁金香。你看，这把，还有这把单色的都是我爱人选的，你挑的这把是我喜欢的。”她看见我果真选中了她挑的花，开心地笑着。
“你爱人？以前怎么没见到？”
“呵呵”，她有些忸怩了，“我结婚了。他也是这里面做小买卖的。我们刚刚结的婚！”
我笑了，“祝贺你，在这不仅卖花，还找到心上的人。真好！”
她幸福地笑着：“买把香草吧，这花花期长，还特别香。晚上闻着，准能睡个好觉！”
我顺从地点点头，她象以前一样麻利的先用塑料包装袋把花包好，细细捆扎好，再用一张大报纸围在外面，底部，还是用手细心地握一握，让手持起来，报纸更柔和。
紧接着的周末，又是傍晚，我又去买花。
“这花怎么卖啊？”我还是头也不抬地问她。
“今天是情人节，玫瑰都贵，你别买了。”她毫无顾忌地对我说，
啊？今天是情人节，我怎么突然忘了？我心里暗暗叨念。
“这几天花都涨了价，我进得比较少。你买郁金香吧，20块钱，一把。给你这把，比别的都多，装了11支。嗬嗬，可是有12个头。肯定有一只是并蒂花。我特地给你留的。”
我笑了，心里感到特别的舒服。她见我笑了，却一头跑进屋里。我正纳闷她去做什么？她举着一棵包扎得十分精美的花出来了。
“给你，这朵是送给你的！”她微微仰着头，抿着嘴角，得意地对我说。
天啊，一朵蓝色妖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迟疑，又有些郑重地接过这支蓝色的玫瑰。
说实话我是个不喜欢红玫瑰的古怪女人。上学时，看到报纸上说，法国生产出蓝色的玫瑰，我就在宿舍里宣布：将来谁送我蓝色的玫瑰，我就嫁给谁。那时候天真，以为蓝玫瑰是个遥远而难求的梦。没想到数年后的今天，得到蓝玫瑰却是在花店女人的手中。人生有点调侃的味道，花朵却依旧美丽绽放。
我捧着一大把花，还是象往常一样，去逛逛前面的一家小服装店。其实我什么也没想买，就喜欢听听店主人每次大惊小怪的呼声：“好美的花啊！”
这次我听到她更多地赞叹：“天啊，还有一朵蓝色妖姬！真漂亮啊！”
我乐呵呵地游走一圈，舒坦坦地离开。再次路过小花店，卖花的女人坐在花丛中，头靠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对我指点着，两人都笑着冲我挥挥手，我笑着冲他们摇摇花。
就着夜色，我把花收拾好，插在窗前海洋一样迷幻的花瓶里。我想象着花象鱼一样的自由，富有活力的在海洋中遨游、盛开。
夜深了，花饱涨了甘甜的水，直挺挺气派地站立着，一朵朵花苞颤颤微微在寂静的午夜，悄悄开放。安静沉寂的空气中，花仙子舞动衣裙的声音，轻灵而飘逸。
我以为花开的声音，只有上帝能听到。今天，花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带给我无尽的温柔和感动。
心开了，花开的声音，你就听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