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思乱想时，我总会对自己说，这将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我是说，此刻窗外飘着大雪，一个模糊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或许是关于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我的叙述能力是很差劲的，这一点会让人很扫兴，那不妨咱们一起看向窗外，去完成一个故事。
腊月的寒风，总是凛冽而充满喜庆的，不管是随风起舞的红彤彤的鞭炮皮儿还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都把这个北方的小城笼罩在了一片祥和之中。你会看到窗外氤氲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肥硕的羽绒服包裹着他消瘦的身体，从鼻孔中呼出的水汽连同雪片消失在灯光所不及的黑暗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城市，随处可以看到年代久远的建筑和胡同，人们在这些纵横交错的阡陌里生儿育女，消失在沉默的市井里。我安静的点燃一支烟，就像点燃了二十年来的历史。有一些陈旧的声音在黑暗的窗前回响，我把它们轻轻地吸进身体里，在这个物是人是的雪夜，看到了我和那个男人共同的记忆。
雪片飘扬在寒风里，拥有了风一样的声音，在男人的耳畔呼呼作响。他开始左顾右盼，心神不宁的眼神已然让人感觉这是一场焦急地等待。这样的夜晚，人们都缩在了家中温暖的被窝里，我跟他一起看向漆黑的远处，在昏黄的灯光下倒显出了一丝躁动。这个时候男人的脸应该是英俊的，暗色的光与影让脸庞棱角分明，甚至是长长的睫毛闪动一下，我都能听到声音。远处的黑暗总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童年的睡眠里，天空是灰暗的，世间所有的物体都沉浸在这种绝望的黑色中，包括你漂亮的笑脸。那些时间里，我们已经开始邂逅生命中应该出现然后消失的人。有些会拿着石头子儿追打着自己，有些会牵起自己的小手教唱动听的儿歌，有些是满脸鼻涕的坏小子，有些是面目俊秀的小姑娘。最后他们都出现在了那片黑暗里，在远处灯光的映衬下蓦然的熠熠生辉。
男人在那一束光线中显得无比孤独，天边偶尔的烟花传来一丝丝寂寞。或许他正在流泪，温热的泪水会让从前的自己来顶替现在，这样，他的脸上也会绽放出无邪的笑靥。可是，在这个冬天里，在这片皑皑的白雪里，所有的方向都是永往直前的。即使有一丝泪光，他也会果断的收起，毕竟以前的自己连个头都没法与现在比。如此的思考，男人会有些彷徨，这不是风花雪月的童话，寒风会像小刀一样划过自己的脸庞，谁会浪漫地出现在此时此地。
记得前一次爱情来临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有火树银花的幻想，都要在阳光明媚大雨倾盆雪花飘零的日子里展开。如果让此刻叼着香烟的自己知道了，会很不齿地笑一下，然后告诉他应该去南极，那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很浪漫，或者告诉他别人一年活三百六十五天，他一年只能活二三十天。可是就在我活着的二三十天里，我会骑车带着女孩穿梭在阳光明媚大雨倾盆雪花飘零的马路上，用过时的walkman里的歌声作为爱情的背景音乐。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女孩在残阳如雪的海边羞涩的对我说，一辈子都不要分离。
我独自一人眺望着路灯下独自一人的男人，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积雪，转过了脸。我从背影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沧桑，在鱼肚白的天空下会拉得很长。环卫工人走上了大街，清扫几十年如一日的街道。路会很长，长的让许多人看不到尽头。但在这个雪天里，又有许多人跑向了马路。我丢下了手里的烟，告诉他们不要成群结队，应该各自走向不同的路口。男人看见了我，我指了指他身后，远处的天开始明朗。
黎明的树丫上传来了熟悉的鸟鸣，它们曾在上学的路上无数次的陪伴着我。就在许多年前，一个雪后天晴的浪漫的日子里，老师喊住独自放假回家的我，满脸和蔼地说期末考试我进步很大，争取下次拿第一。我傻呵呵地笑着，笑得跟满眼的积雪一样洁白，笑得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压岁钱。我兴奋得连跳带滑的跑回了家，兴奋地告诉妈妈，老师是多么认真地鼓励我。那个新年便蒙上了无比快乐的记忆。可是此刻它们真的都远去了，不信你看胡同口的小槐树都比我的大腿粗了。
男人失落的看了看枯萎的树枝和熄灭的路灯，他要走了，他最后一次看了看空荡荡的远处，转身离去了。当我也要转身独自前行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男人随声望去，一个漂亮的女人向他招手，大声地喊着：我迟到了。男人微笑地回她：我也是啊！
雪花飞舞得越来越欢畅，窗里窗外的故事也像雪片一样飘零起来，飘过我的脸庞，飘过男人与女人的笑声，飘进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