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 (十、完 ) 作者:青菜
(人气:65227 发表日期:2003年10月15日 01:56:21)
(十)
百姗和双成都是最普通的男女,普通人的缺点都在他们身上,兴而他们还分得清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分开会好——两个人都会好。
百姗和双成分开了。双成说,手续不着急,还是缓缓办。有些东西面子上挂不住,男人的脸皮更薄些。其实,他是想逃开这个地方,也想逃避自己。
百姗也爱面子,她是这样的人——说“好”了就是“好”了,没有“那样好不好?这样好不好?”的罗罗嗦嗦。
双成执意要把房子留给她,百姗不同意。她总是很体谅人的。她对双成说:“谢谢你,给我这麽多——你这麽忙,不然我帮你带侃侃吧?”双成摇摇头。造化弄人,百姗不知该恨谁——那个笑起来象小孩儿、贫嘴呱舌的乐天派没有了!这个胡子拉茬、目光空洞的大个子是谁家的?双成还说,小豆儿是他的孩子,他要养的,是要和侃侃一样养的,这话提前说下了,百姗你别有以前那些念头好吗!
两个人都想给对方多一些,可是自己已经空了。房子不能这麽空着,双成想卖掉把钱给百姗,去了中介公司,没留电话又出来了,双成也舍不得——这不是卖房子是卖家啊┅┅。双成要带着侃侃去陪父亲一起住,他和侃侃解释说:“奶奶没了,要好好陪爷爷。”侃侃瞟了他爸一眼说,“我们小孩儿,随你们大人的便。”就接着写作业了。后来,百姗叫他洗澡的时候,发现侃侃哭了。双成和重恩说,这样侃侃上学近一点,现在都上兴趣班了,上下学太远不好。重恩也很难过很难过,他想,双成这麽脆弱象他妈妈。重恩暗地里和百姗说,你别记恨他,他太象他妈妈了,其实他自己才糟心呢。你们怎麽高兴怎麽过吧,一辈子难得高兴啊┅┅。
双璧在妈妈葬礼后就去美国短训了——离的远一点痛也轻一点。双成想,不用和双璧多说什麽了,实在是自己不好,说不清楚也说不出口的啊。
收拾东西的时候,双成在沙发底下拣到两个栗子。手里攥着两个栗子,双成忽然想起来,那天百姗端着栗子叫“胡公子?胡公子?┅┅”
百姗带着小豆儿和小何住回自己的以前的房子了,百姗觉得特别的塌实。小何没有百姗妈指使着也轻松了。小豆儿还不懂事每天就是高兴,他和侃侃天生特别亲热,四个大门牙专门咬他。然后吃饭时吐泡泡、洗澡时放屁,喝牛奶时要看电视,百姗想这孩子象谁呢?笑起来象谁?百姗看这他一天天长大长力气,笑到流泪┅┅。
双璧还是知道了,在越洋电话里和百姗说,别办手续等她回来。百姗和双璧说的很轻松委婉,“最感谢双成了,给了我一个孩子,而且小豆儿还有一个哥哥,生活有点缺憾美是好事——就象自己,好象比别人独立一点。”和杨贵儿就不同了,百姗在长途里痛哭,杨贵儿在电话里痛骂:“┅┅他有个屁好——你这麽伤心?!他薄情寡意、小心眼儿,算男人吗?我告诉你你就是敷着面膜儿上街也能找个比他强的┅┅哭什麽啊哭?!┅┅哭也没有用啊!你不要再哭了┅┅好姑娘你别哭了┅┅我回去陪你吧┅┅?”百姗还是哭——他好——我还是爱他!
爱需要理由吗?百姗的智商本来就有问题的,情商也不高,嘴上说不罗嗦了心里罗嗦的要命。她念旧而且长情——只要是自己的都爱惜的不得了——甚至曾经是自己的——她都爱——怎麽样都爱┅┅!
百姗想念杨贵儿了,她想带着小豆儿去香港看看她,顺便休息一、两个月。和杨贵儿好好商量商量“一流面包店”项目——以前说的作个大店的事,该作起来了。百姗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新理想,作一个最大、最好的面包店。百姗想,多好啊,自己又成了有“理想”的人啦!不但要有理想、有抱负,自己一定严格要求自己——在感情方面作个象江姐一样坚强的女人!——唉,又不着调了,自己一定是受刺激了。
9月中的一天,百姗开着杨贵儿的小车去东三环取机票。上午十点钟,穿行在磅礴大雨里。百姗打开广播,交通台里那对快乐的主持人正在说,全市大堵车了,摄像头在暴雨中失灵,他们也不知“一路畅通”在哪里。女主持人特热络的说:“如果车里有咖啡机就煮一杯咖啡吧,来得及。”——谁车里有咖啡机啊?男主持人比较理智,说:“雨中开车注意安全,请大家听一首慢歌吧。”两个人在广播里又争论着:“放‘许如芸’?还是放‘邝美芸’?”最后放出来的是蔡琴,蔡琴的一曲“被遗忘的时光” ┅┅。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雨下的真大,瓢泼似的,雨线粗如牛筋急扯白脸的从黑云里扑下来。路上的水花飞溅一米多高。雨点打在车上,和蔡琴的深情幽怨完全和不上——雨声不是“雨打芭蕉”是“沙场秋点兵”。百姗的心里莫名的烦乱,后悔不该这时候出门——路这麽堵、地这麽滑,自己车也开的不熟。三环路上车速时快时慢,慢起来红色的刹车灯亮成一片,亮成寂寞的“火星儿”,这“火星儿”依然是冷的,雨里的一点微光是遥不可及的温暖。一时又灭了,车动起来,挪个丈把远“火星儿”再亮起来,亮起来还会灭的。
黑灰的天色,车外雨雾茫茫。跟着车流走,简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雨水打在车窗上,雨刷已经开到最大了。百姗心里有种旧欢如梦的惆怅。
落寞的敲着方向盘,她转头,一辆白色的PASSAT从身侧滑过。这辆车太熟悉了,隔着雨雾,百姗看得清清楚楚的。白色的、PASSAT。
百姗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双成了,两人也回避着通电话。侃侃让爷爷陪着每个周末来看小豆儿,总是说爸爸出差了。百姗说,我当然知道了,昨天你爸爸还来电话呢。这一老一小看百姗的眼神让百姗自己都笑——我这可怜的女骗子啊┅┅。
百姗想,五月中下雨的时候,双成说天窗有点漏雨,不知修好了没有。
在大雨中开车就象在河里撑船,一蒿一蒿的,开出去丈把远再停下来,再撑,再停下来。
百姗心里水波荡起,急流汹涌。
雨太大了,车流也太密了,百姗不敢换车道去追。只想漫漫车河,两车相错,再遇到一次。
一辆不是,再过一辆不是;百姗这条车道快了,一会儿又慢了┅┅。
一时间,百姗的车堵在立交桥上,放眼望下去,没有尽头的雨水,没有尽头的车流,刹车灯亮成两条线,却看不到“他”在哪里。
百姗心里暗暗的想,亲爱的那个人啊,请你停一停,让我追上去再看你一眼吧┅┅。
百姗和双成——这“两条船”还会再遇上吗?
9月17日,暴雨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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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个故事终于写完了。我保证,百姗和双成的故事,就stop here了,不会再继续罗嗦了。
结尾又发生在路上——这好象是我第四次写在路上和车有关系的情节。可能是我在路上特别爱东张西望、胡思乱想吧——尤其在百多迈的速度时,一切都不同一些┅┅。
在这个故事里,我最同情玉竹,无论是否抑郁症,人都会有对生命的厌倦感和挫折感。自己对世界说再见,不见得是不可饶恕的错,希望、失望,到无望时就放手,也是悟吧?一样米养百样人?性格决定命运?我说不明白,实在说不明白。
“徐三先”是新加的人物,在我心里他和杨贵儿一样可爱。男人和女人一样需要知己,需要一个倾听的人,一个“泼冷水”的人——不然多没意思啊!爱情是糖,友情是盐,反之亦然——都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我要隆重感谢淼淼、小斌、小玮┅┅。
百姗和双成虽然让我喜欢到心疼——但也就是这样了吧?!
有个朋友说,写作,就象旧时女人绣花纳鞋底一样——这个比喻真贴切,尤其适合于我。
感谢——从“麦香蜜语”到“暴雨如瀑”是我对你说不完的感谢!
唉,好象又没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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