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一封署名caogongzi的邮件:“小子,很久没联系了,最近过得怎样?” 俺回五月份去台湾应会回趟家,conggongzi答:“好啊,到时候记着给我打电话,我们见个面。让你三姐给你做几个观城小吃! ”收信后把conggongzi一回忆,害得老夫一夜未眠,院子里可能有鸟窝,不知什么鸟从一两点开始叫,一直叫到天亮,因有:
鸟人
昨夜莺啼早,
三更报春晓。
屋内愁眠人,
窗外孤鸣鸟。
conggongzi--曹公子何许人也,就是高中的阿曹,哥们儿,真哥们儿,纯哥们儿,鸟人,烂人一个。三姐何许人也,班花啊!二人是十年姻缘啊!
鸟人是高中常用来的骂人的一句话,个个都骂鸟人、烂人,人人都是鸟人、烂人,骂的被骂的都是笑呵呵的:“鸟人笑啥?”“你笑啥?”。还有一句是阿曹常用来骂人的:“哎,我说哥们儿,你啥熊啊?”,回一句:“你啥熊啊?”对方再骂,怒了:“啥熊?猫熊咋地,要杀要砍,你敢?国家一级保护呢!”再有一些听着好听,却也被认为是骂人的,那就是见面喊哥,一开始喊哥都高兴,个个都是大哥二哥,后来不知谁传了一句,“大哥兔子,二哥乌龟”。结果谁也不愿意再被别人大哥二哥的喊了,但喊起来没办法收场,当大哥的还是大哥,当二哥的还是二哥,俺排行老二理所当然的当起二哥。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一高中同学老猪(朱)领着他的几个大学同学到我那儿去,一见面一把把俺抱住,大呼:”二哥,想死我了”,“这是我二哥,这是我大学同学”,在老朱眼里俺俨然就是那除没影的带头大哥之外天下独尊的带头二哥。同宿舍的都大吃一惊,没想到我这老八还带了一帮小弟。至今阿曹见面都喊我二哥,喊老婆二嫂,要知道老曹都大我两岁的啊。
最近一次见三姐,也是高中毕业以后第一次见三姐是2003年冬,突然接到阿曹的电话,说三姐要去北京,有时间的话招待一下,三姐当时是西北工大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一年的老师了,去北京是出差,阿曹未说别的,但放下电话立时有种说不出的震撼的感觉,阿曹当时是专科毕业待业在家,距高中毕业都8年了,高中那点模模糊糊的事看来是让三姐等了8年啊。见面看到三姐笑容依旧,于是戏言:“三姐,也就是阿曹吧,换别人我不让他”(别起哄,老婆在旁边呢)。
还是把这些故事从头说起吧:
初识阿曹
高二开学文理分科,咱还是继续老套,呆在自己原来的班(理科1-6班原班不动),坐自己的第一排。已经上了几天课了,一天刚上了一节政治课,自习时搬来两个哥们儿在老夫的第一排前加了一排,就他们两个人自成一排,我这第一排没动,只是成了第二排了。来者一个姓曹,一个姓张,姓曹的短头发,也就1公分吧,姓张的更甚,跟和尚差不多。上自习了,阿曹(当时还一点也不熟悉)回头问:“哎,政治课老师讲的啥,把笔记借给我看看?”,老夫一听一愣,这哥们儿有意思,别说是一节政治课,就是一学期不上政治课也不用笔记啊,每章找出个第一二三四,紧挨着的第一句话到句号结束背下来,后面的芭芭拉芭芭拉了解了解,答题时狂吹一通,打不了八十分,70多不成问题,这玩艺考多没啥意思,成长的烦恼里面早有名言:“咱儿子撒谎了!”“噢,我相信他将来肯定能当个政治家”。当时心想看来这个哥们儿要么真是个爱钻学习牛角尖的,要么大笨蛋一个。我答:“噢,没有笔记,记了一点在书上”(初中受语文老师影响甚深,凡事朝书上写,不用朝本上记),于是把课本给了阿曹。一会儿哥们儿拿着我的书,指着上面我写的一句什么话问老师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记不清是句什么了,但印象也肯定不外乎是老夫上课开小差随便写了句“铜雀春深锁二乔”之类的话,感觉这哥们儿真能逗,于是说,不用管,老师没说啥,曹哥们儿噢了一声,很是困惑。
再说一下跟阿曹一起搬来的同位,小胖子阿礅,张阿礅是也,这哥们儿冬天是个药罐子,后来他又换了个同位也是药罐子,书桌里全是药瓶,而且两人害的是同样的病,每天吃过早饭上课前吃药,总要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药片,吃之前都要先问我一句:“二哥吃药?”,“不吃,啥药?”,“我鼻炎”,“啥叫鼻炎?”,老夫当时就想不明白啥叫鼻炎,没见他鼻子长包,“就是鼻子老不透气,真的,真的鼻炎,这都好几年啦,吃啥药也不管,真事儿,蒙你干啥,我真鼻炎”。再加上一口家乡话,简直TMD绝了,只是到最后我也没问出药名来。老夫大学毕业后才偶有风寒鼻子不透气,老婆问“感冒了?”,我都不加思索地说“我鼻炎,真的我鼻炎”,看来让这小子害得不清,天天问我,我就学会了两句“我鼻炎,我真的鼻炎”。上高中时这哥们儿就认准石油系统,现在是常驻国外,一年没几天在家,不知道算不算的上石油专家了,不知道还“我真鼻炎”否。
阿礅说话直接了当,问他们两个怎么分班后这么多天跑我们班来了,是那个xxx(班主任名)把我们赶出来的,这二位本来是6班的,选的理科,可是分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不愿意留这两个活宝,给踢到文科班去了,两人一看不行啊,我又没选文科,再找班主任,班主任是横竖不让进屋,我们班向来是破烂大全,6班后来好像最后只有39人,高考时基本都是本科,名牌大学一堆,我们班到最后是发展成62人,公认的全年级最大的一个烂班,好在高考成绩却不是倒着数的。下课后这两个人也没个正型,张阿礅对阿曹说:“娜娜(6班考全年级第一的一个mm)对我有意思,我得回去看看她去”,阿曹说:“啧啧,小子,狗屁吧你,对你有意思?要是对你有意思,我说伙计,你让她回头看你一眼?”。张阿礅:“咦,你不信,我不是说,阿曹,我保证...”,停了,阿曹鄙视的表情让阿墩说不下去,阿墩转头不说话了,估计难度也确实是较大。
鸟人阿曹
不知到啥时候跟阿曹好上的,反正是要经常给他讲数理化,要经常一起吹牛。熟悉的时候应该是高三了吧,座位重组后我和四哥(我初中同学,老爸的学生)还是同桌第一排,阿曹跟老朱坐我们后边。张阿礅跟另一个药瓶子坐一块第一排我旁边。阿曹数理化不行,语文、英语经常能拽一拽,我上高一的时候本来都是文科比理科强,语文100分的话85没大问题,英语从初中到高中我记不清有多少英语老师,基本上一个月来一个走一个,再有几个月没人上课,一学期就过了,倒是也不好不坏的,100分凑合个75左右吧,除了数学较好些,物理化学不如政治历史,但也差不多不怎么偏。老爸也希望要当科学家的哥哥学理,我去学文,只是离不开哥哥,又想现在学习不好不等于将来不好,横竖又呆下来了,可是从高二开始对语文实在是受不了了,现在想来给自己找个理由那应该叫思想叛逆,其实语文失分主要就是错在阅读理解上,阿曹偏偏阅读理解得分,我说我选这个错误答案的时候我知道哪个是对的,但我偏不选它,是啊,你觉得的你心较比干多一窍,我还多两窍呢,凭么你那一窍对,我这一窍就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没听我的理解凭什么我就是错的,圣经上的哪一句不是可以说三天三夜的,都能跟科学争论上千年,但总归要被阿曹痛骂一通“吹牛吧你!”。到高三了,老夫150的语文都有能考不及格的时候,简直不可思议啊,阿曹更能拿语文说事了,有文学爱好啊,可是老夫读的小说比他多多了。老师讲<<葫芦僧判断葫芦案>>的时候,阿曹开始读<<红楼梦>>,不管上啥课,照看不误。下课后找他闹得时候都是头朝后一缩:“别闹,看书呢”,要是等到他看到高兴的时候,抓住别人猛摇,大喊:“女儿悲,女儿悲,嫁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女儿愁,绣房里钻出个大马猴”,“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说我呢,看见没,伙计”,等到讲<<群英会蒋干中计>>,开始读三国,也是十二分的投入,一下课就喊:“二哥,真神啊!”,那感慨大的不得了;等到讲<<伯乐相马>>,天天喊我这千里马到哪里找伯乐呢。阿曹没找伯乐,倒是完全陷进红楼梦里,实实在在地开始向宝二爷学习,先是跟我说今天我是跟xxx一块来的,感觉那女孩挺不错的,没过两天又换了一个,下了课就给我说:“二哥,走!”“你在门口往楼下看着,我在楼梯口等着,看见云儿来的时候跟我招呼一声”,这家伙真够猛的,在楼梯口专挡人道,碰人一下,非要跟人说两句话!以后迷上三姐了,才安生了,这是后话。
下课后班里必看的我和阿曹的表演有三个:一个是拿板凳打仗,一个是用拳头擂墙,一个是拿拳头打对方肩膀。先说拿板凳打仗,现在想来真是不明白,都高三了还拿板凳打仗,应该是小学二三年级的事啊。阿曹站在讲台上,拿个四腿朝前的板凳,从讲台上往下冲,我拿着个板凳放在胸前挡着,只见那厮从高处冲下来势不可挡,把老夫从第一排一直逼到背靠墙跟都动不了了,瞅着那厮高兴的忘乎所以之时,老夫又一气把他从教室后头推到前头,然后转身就在教室里蹿,回头赶上了,且战且退,拿着个板凳腿抡圆了打。高中毕业把桌子板凳运回家时,板凳面已经是这儿少一块那儿少一角,都是那时的战绩。那板凳打得太厉害了,跑起来吓的所有人都赶快让避,好像是最后班长透过别人转告,能不能再打的时候找个宽敞的地方开张,虽说好看,教室里实在跑不开。于是板凳战改成兵不血刃之战。第二项就是拿拳头擂墙,攥拳头看谁打的响,最好能留下个印,比赛起来大家伙都瞪着眼睛看呢,谁也不示弱,哐当哐当厉害的很,但有时候没墙可擂,因为半学期调一次座位,这时候就改成用拳头打对方的肩膀,一方攥拳举臂准备挨打,一方抡圆揍,恨不得那拳头就是一个铁拳,打完对方后,被打得说:“哎呀,你打我这么厉害,哎哟,疼死我了,看我的,噗,噗,准备好了么?”,忍痛轮圆了胳膊又一阵轰轰隆隆猛战,无聊的高三就这么打发过去了。到了大学,身边狐朋狗友比高中还多,但都没及得上阿曹的,郁闷之余一个人拳头擂墙无人知其中故事。
都是吹牛惹的祸
阿曹爱吹牛,俺跟他差不多,因为吹牛成为朋友,也因为吹牛打了场冷战。哥们儿挺逗,给讲过他另外一些哥们儿打架的事,抓了几个几个,几个几个被戴铐子了,不过估计他也就是个给关公扛刀的,然后站一边看。哥们儿有时把腿朝二楼栏杆上一翘,指着袜子,“哥们儿,美国进口的”。只是现在在美国是相反,拿起袜子得说看见没,中国进口的。高中考试阿曹爱耍酷,总是第一个早交卷,其实都是不会的题太多,有时能早交一个小时,老夫岂能让他,每次他交完,老夫随即就交,只是结果出来是高低两个分数,气的阿曹每次都破口大骂。更酷的是晚自习是7点开始,阿曹是走读生,每天六点半我就开始陪他在教室门口胡侃,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学习,一直侃到七点,自习铃一响,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晃进门去,要知道整个年级教室恐怕也就是缺这两个人了,其实他无非就是想让三姐瞅瞅他,我是陪衬。估计同学们刚开始觉得这俩人贼怪,后来要是不这么晃都觉得少了什么。不过阿曹走路实在晃得厉害,我想要是让他唱戏走个八字步,一点功都不用练,纯属天成,只是我从他那儿学来这招后在家走路,被老爸痛骂一通,“好好走路,跟谁学的啊?”以至后来,老婆看我走路说,“哎,你走路晃哎”,“真的么,不会吧,早改了,以前才叫晃。”阿曹不爱上早操,我也不愿意,可是只有值日生可以不上早操,于是两个人都天天找值日生,求人第二天早晨代上早操去,自己去打扫卫生,只是这小子太黑,食堂前面的一亩空地天天归我扫,老夫整个一个大长今啊,每次快下操的时候我才扛着个大扫帚回去,不过扫起来也没啥,刷刷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也许班里卫生老不拿第一,有俺的功劳。唉,上学早,不学好,天天学耍宝啊。
关于闹翻的事,记不清详细原因了,应该是因为吹牛吹过了火,高三一年竟然有近半年跟阿曹反目成仇,直至高考前夕才化解恩怨。具体过程未必如此,但有类似:
阿曹(笑眯着眼睛,脑袋一晃一晃的):哎,你看那红脸蛋多漂亮,我要找红脸蛋的”
老夫(咬牙切齿地):呸,红脸蛋不好看,坚决不找红脸蛋的
阿曹:小巧玲珑多可爱啊
老夫:还是高挑的好
.......
阿曹:伙计,我高考百分之七十的本事,百分之三十的发挥
老夫:俺,百分之三十的水平,百分之七十的发挥
阿曹:我语文至少130,英语120
老夫:我数理化平均少说130
阿曹:你英语考不过我
老夫:我英语不考过110,考上大学我也不上, 我考不上计算鸡系也能上计算鸭系,你上不了对外经贸大学,你得上对外傻冒大学去
(已经是一堆人盯着看了...)
.....
阿曹:砰砰..
老夫:砰砰..
开始拍桌子打板凳了....
阿曹:不理你了....
老夫:我才不理你呢....
....
自此半年冷战,直至高考前不久才解脱这段恩怨,某日下午,阿曹过来敲敲桌子,“哥们儿,来给你说几句话?你现在成绩越考越差啊,你爸找我爸了”“嗯,没事儿”,其实成绩差不是因为没跟他混,倒是找了更多人一起混。原来是班主任把老爸喊去说你那个二小儿天天经常不在教室上自习,老跟那个曹xx天天在大街上晃荡。阿曹他爸跟老爸本都是教育行里的,在一块学习过,一次老爸问阿曹爸爸让阿曹考什么学校,阿曹爸爸说对他没报啥希望,随便吧。这一点从阿曹报高考志愿能看出来,人家阿曹第一志愿对外经贸大学,阿曹认定自己是搞国际贸易的天才,第二志愿清华,第三志愿北大,与其说这是糟蹋自己还如说这是在糟蹋人家北大清华,俺老爸认定要考个离家近的师范,老夫也不懂大学,只道是从小学一年级升到小学二年级,接着念书罢了,感觉要考得话易如反掌,倒是常笑话阿曹要去傻冒大学。高考分数出来老夫英语只考了112,老爸带我去阿曹家,阿曹见面问“哥们,英语考了多少?”“112,哈哈”“靠,就多2分,唉,我要去傻冒大学了。”“哎,你说你要是没考110,你去不去上啊?”,老曹不死心,“嗯,哪,我是不愿意,可是老爸拿刀在后边逼着,就是前面是个套,我也得上啊!”。这家伙不爱学习跟他姐姐差远了,去他家才知道,他姐姐可比他强多了,也是16岁上大学跟我还是校友系友比我高5级。那一年阿曹哪也没去,第二年读高四,寒假去学校找他,上课了不去教室,问他干吗去,答扑克场开始了,缺人得去填个场子。又高考报志愿了,除了第一志愿雷打不动,弄了第二、三志愿,从上往下全是不可调,高考分数出来了,阿曹大喜:“嘿,天天打扑克能考本科!早知道上一年打扑克去了!”。可惜的是阿曹从上到下不可调,本科分数最后只能上专科志愿,好在还是他想要的国际贸易专业!
说说三姐
三姐也坐第一排,三姐高二的时候经常在班里考第一,学习很好的,估计都是作为人才引进我们班的。不知道啥时候阿曹看上三姐的,只记得每次上自习,阿曹在背后“咳,咳”猛干咳,偶尔三姐那儿也“咳”一声,阿曹就高兴地把人拉过来说三姐回暗号了,我们要求他再咳两声试试,结果三姐那边又没动静了,于是阿曹说:“三姐不好意思了。”后来三姐成绩越来越差,都不比老夫强了,于是我们说阿曹都是你把三姐害得,现在这么差。高考呼呼地过去,也没太关心故事的后续。2000年回家一趟,这鸟人专科毕业后他老爸给他在交通局捐了个“道台”,就像我老爸给我哥在医院捐个大夫似的(大学生在县城找工作没有不托关系的)。这小子在交通局感觉无聊,2003年辞职考研究生,总分有点低,2004年春到我那儿时,心神不宁,茶饭不香,讲刚毕业那会还闯过海南,说是去地里种香蕉,没少挨了日头,晒得通黑通黑的,做了几次贸易活,挣了点钱,也开过电脑专卖店,但都没多大成就,说三姐等了8年了,怎么也不能让人再等了,也题首歪诗“天生我材有何用...(记不清了)” 和当初相比,感觉这厮真是脱胎换骨了,但当年终究以失败告终,2005年继续努力,春天告知研究生录取了,8月份跟三姐结婚,只是正好赶到我来美国,都没来的及见上一面,记得我结婚时,这家伙把我拉到一边:“二哥,就这么就结了?”,“可不就这么就结了呗,还能咋地。”再后来三姐从西北工大调到阿曹的学校,还好不给阿曹上课,倒是给阿曹做起观城小吃,看来日子真是幸福的不得了啊,祝愿了!
高中三年也就这么一个真正的狐朋狗友,好的时候连脑袋都可以换。
以上故事十分中有9.6分实事求是,绝无半分夸张,0.4分仅为故事连贯,谨以此纪念像个头一样疯长过的岁月。现居洛杉矶,明年俺就回笼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