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禧街43号的“麦香蜜语” (八)
温榆河畔有好美好美的落日——落日之后是天黑。
百姗和双成的关系疏远了。虽然两人还经常短信、吃饭,打电话,有时也去打球、游泳,但是原来那份甜丝丝的亲昵和默契变成了客气和尴尬。两人都感到他们之间忽然多了一层纸、一层雾、一层纱。百姗心里特别难受,脸上却不肯露一丝迹象。也难怪,百姗从小就倔犟,小时侯,百姗的爸爸就笑她“张家小毛驴儿——撅嘴又出蹄儿”。现在,百姗看见天福门口卖瓜卖菜的驴车还笑呢。而双成努力的猜着百姗的心思,想让百姗象以前一样开心,又觉得越猜越累。心想,如果在女人的大脑里都装个“监控器”,来个先“监视”后“控制”这个世界就清净了。如今这些女人的怎麽这麽有主意啊!真新鲜!我妈一辈子没跟我爸说过一个“不”字。我自己娶个老婆主意那麽大,大到不着家,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也就为了侃侃再瞎混两年。没想到忽然遇到一个特心动的小女人,主意又倍儿正,要自己生个孩子,她们把男人都当成什麽了?!双成想起来就气,越想越气。不但气,还恨,尤其是看着那副百姗不咸不淡、“死不认罪”的表情。
百姗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双成,她有很多事可忙、可想呢。比如新的蛋糕配方,果香蛋挞、甜橙苏芙里、香草杏仁慕思;有时间还要去希尔顿酒店西点房的师傅那里请教;有时间她还会去回龙园看小孩儿玩,一看就一下午,看着那小破池塘发呆也一下午;再有时间她就去观里找找大一些的店址。可是哪里都不如龙禧街气氛好,百姗喜欢街旁高大的泡桐树。
转眼十月了,泡桐已经半黄半绿,清洁工开始有落叶扫了。
进了十月,雨水倒勤了,八、九月天气晴朗清爽的不象话,老天爷找个平衡,十月加了几场细雨,雨不算大,但是绵绵密密的,有时两、三天不见太阳。
十月了,杨贵儿还没去台湾结婚,因为婚纱不合适、戒指也不合适┅┅。老简脾气不错,依着她把婚礼推迟到十一月初。百姗真佩服这位“简太太”,以前的男朋友英俊而无脑,现在的老公有脑而巨丑,这麽大的落差,也没见贵儿抱怨,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自己怎麽就这麽不争气呢!
转台上的蛋糕坯在百姗手里转着,轻盈的转着┅┅。
为什麽手机总不响呢?为什麽还没有短信呢?
蛋糕坯在百姗手中转着┅┅。转来转去百姗的心情就不对了,巧克力苦、奶酪酸、枫糖粘,一层层铺水果烦。为了解闷,百姗乱作实验,调试出几款“爱情蛋糕”,倒出乎意料的大受欢迎。“罗密欧与朱丽叶”——心型蛋糕巧克力配白脱奶油;“山伯与英台”——蝶型蛋糕绿茶、红豆夹心;“杰克与罗丝”——船型蛋糕半铺蜂蜜果冻半铺奶油玫瑰┅┅。有个小伙子拧着眉毛说:“小姐,我买蛋糕求婚去——能不能帮我作个‘喜剧’的啊?这些名字都是悲剧——没一对儿成的!”百姗抬头看看他问:“你说,爱情是‘喜剧’还是‘悲剧’?”小伙子扭头就走了。
“你在干什麽呢?:) ”百姗有时写个特长的短信,写完不发又删了。百姗看书上说,从小没有妈妈照顾亲热的孩子特别容易性格分裂——极度自卑又自尊的。嗯,说的对!
百姗真有点魔怔了。有个做“安之利”营养食品营业代表的经常来店里买面包,慢慢熟了那位代表就给百姗讲讲自己的产品。两人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喝茶聊天,他的口才很好,有条有理的给百姗介绍营养常识,VE怎麽样、VC怎麽样,蛋白质怎样,怎麽补钙怎麽健忆的┅┅。,百姗看着入神,其实早就走神了。忽然看着外面马路上那辆熟悉的白色PASSTE慢慢驶过,百姗喃喃的说:“你们有爱情免疫丸吗?就是那种吃了以后,就不心动了、不恋爱了。”该营业代表也很有幽默感,沉吟了半天说:“正在研制、正在研制┅┅。”
杨贵儿实在看不得百姗这副德性,说:“百姗你回忆一下,你小时侯脑袋是不是让门给挤过——搞的你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的?!你想,哪个大好男人能接受生孩子不结婚?这事有点侮辱人啊!就你这脾气,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还那麽性急,不是说先不说嘛你还说?”
百姗委屈呢。“我着急啊,真着急,秋天过去了,一年快完了,又要老一岁了。”
贵儿最会安慰人了,说:“那也别着急,命里有时终会有!你知道老简为什麽非娶我不可吗?他拿我的生辰八字到台湾找了个大师合了一下——绝配!大吉大利上上婚!老简下辈子的荣华富贵全指着我哪,台湾人特信这个!连我这个土鳖名字都成宝贝了!你看我咸鱼翻身了不是?!感谢封建迷信啊我。你不定哪天就心想事成了呢——来,有扑克吗?我给你算算命!”
杨贵儿拿着牌巫婆似的捣鼓了半天说:“百姗不好,有大凶——你有客人要来!”
百姗说:“真准啊——我二姐夫要来啊。怎麽还不来啊——都十月了。可是他来我凶什麽啊?!”
百姗的二姐夫没来,百姗的妈毫无征兆的来了。不单自己来了,还拎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火车还有两小时就进站了,百姗才接到大姐的电话。
张百姗长的确实不象张王氏,因为百姗长的不象《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而张王氏长的真象“容嬷嬷”。老太太四下打量着百姗的屋子,估计是找那个“小时工”呢,然后喝着茶说:“三子啊,我来啊,一是来探探你,妈直想你呢;二呢,你给你表外甥女找个活儿干干,当保姆也行;三呢,我想在这好好查查体、看看病,我这儿到了阴天下雨一身都疼啊!四呢,五舅让我来给你说说,如果你实在在北京谈不着对象,就嫁回咱县里吧,有个副县长看着不错;五呢┅┅。”百姗说:“妈您先别说五了,就说到三吧!”这边百姗一边在客厅、书房铺设床褥,一边找小时工来买菜、打扫卫生,又电话叫杨贵儿来救命,短信胡双成“不要打家里电话,有事打手机。”百姗挖好“防空洞”、支上“消息树”这才放下心来。
杨贵儿真是是个好人,进门看百姗的脸色就说:“你们两三年才见一面,你至于这脸色吗——她是你妈啊!”百姗说:“嘘——!我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真的,我也许是我爸跟别人生的的,很可能。不信你看她看我的眼神。我爸象个亲爸,她——绝对不是我亲妈!”杨贵儿不管百姗的瞎嘀咕,反正在家待嫁,就开着新车带着那一老一小到处去逛。还买了东西把俩人打扮的焕然一新。百姗不乐意:“你现在是阔了——可哪个老太太用LV的钱包儿啊?”杨贵儿笑个不停:“呵呵,秀水的,全是秀水的。你假忙,也不招呼一下,脸又呱嗒着。回头人家以为北京的老姑娘全象你这麽没里儿没面儿呢┅┅。亲不亲妈的,她不是也没毒死你吗?”
百姗想想也对,第二天就带着老太太去九华医院看病、体检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