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情向左，怀孕向右〔陆〕 作者：秋麦
(人气：18077 发表日期：2006年04月10日 10:57:10)
6 山药和我上大学读书时就好上了。那个时候的山药单薄的身子骨，秀气算不上，最多就是憨厚老实。我和他好上以后发现，表象的东西不能相信。拿我俩在宿舍凳子上疯狂那次，是山药挑逗起来的，结果用力过猛，凳子劈了摔我俩一个屁蹲。我担心被人看到，他却气定神闲的安慰我。
山药那时候很热情，也好奇。有一天他听到隔壁宿舍发出奇怪的呻吟，趴门缝一看，同学王二在女友身上做加速运动。山药兴致勃勃的观看，完了回来还和下铺热烈讨论王二的姿势是否科学。
山药的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散发着强烈刺鼻的异味，脚臭、衣服霉味撺在一起熏得人直掉眼泪。地面长期保持厚厚的一层瓜子皮，踩在上面喀嚓喀嚓的响。我每个星期去给他们打扫卫生，床底下总能扫出个把内裤，松松垮垮没个样儿了。有一次，一个红颜色的袋袋吸引了我，拿出来一看是避孕套的袋。嗳呦呦，还是学校里放置的那种。我悄悄问山药，都谁有女朋友啊？山药说斜上铺的简客，简客常年睡一张草席，夏天铺上的，冬天也不撤掉，冬去春来，夏完了是秋，甭管哪个季节，草席稳稳当当的在简客的床上仰躺着，油腻腻的散发光亮。
我想像不出来简客这样的习性有哪个女孩喜欢他？很快，简客的生日到了，他积极张罗要举行生日聚会。好像是个星期六吧，我们很晚接到通知，晚到10半，简客在宿舍里点了蜡烛，我没去成，他女朋友也没去成，11点就熄灯了，宿舍看门的大爷死活不让进。简客的生日会，一群大老爷们点着蜡烛，幽幽暗暗的互相瞧。最后谁也受不了，完全是倩男幽魂的缩影。
简客的女友很快就和他拜拜了，什么原因简客不说，我猜那次不靠普的生日会是有一定影响的。其实，简客挺冤。他的良苦用心没被承认，完全是只考虑了浪漫，没注重细节。用脚也能想到的问题，简客忽略了。
读书的好时光一晃眼就过去了，毕业那天山药和我领了上岗证。登记时，体检，看录像，补了一堂生理卫生课。交了70元钱，领着红本本，两个金灿灿的元宝，上面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还发了本宜家家居的图册，一本优生优育的书，一本新婚指南，就是辅导如何入洞房。山药不怀好意的翻着，看到紧要处哈哈大笑。出民政局的大门，电话就到了，同学们定好了餐馆，为我们庆祝。我和山药是班里第一对结婚的，受到的礼遇实在是高，一半还多的人喝醉了。醉在离别的愁里，醉在对未来的恐惧中。
出了医院，我走得很慢，天还是阴着，不见太阳，显得有些清冷。我决定坐出租，快到下班高峰了，车沿着三环行进，我给山药打电话。
“我从医院回家，身上软。”
“怎么？病了，哪不舒服？”
“就是我一直怕的检查，刚做了。不是一般的疼。”我开始眼泪汪汪。
我前脚进家门，山药后脚就到了。
山药说你怎么总是擅做主张，不跟我商量。
我没力气回答，迷着眼躺床上。山药去熬粥，软软烂泥般的白粥。
肚子的疼痛是从第二天开始，牵扯着，纠着。随后是出血，连续四天，我醒了睡睡了醒，我怀疑对碘，是不是有些过敏。
昏睡中谢老大的电话来了，她嘎嘎的笑着，夸张的尖着嗓子：“亲爱的，你最近好吗？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嗯，怀孕了。嘿嘿，我是特别容易种上的那种人，刚结婚就有了是不是不好啊？我也没想到，我家那位不让我出门，不然我就去看你了。”
谢老大的大嗓门在我耳边嗡嗡的响，恰逢我受伤归来，觉得她刺耳无比，我假模假样的恭喜她，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其实，我是嫉妒，心里有些难过。
谢老大和我失散了很多年，她毕业后去了南方，据说在广告公司里任职，风光无限。年轻而风骚的谢老大，长大后渐渐有了其母的风范，骚在骨子里。如果不是赵老二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谢老大来了北京。我和谢老大的见面安排在水煮鱼餐厅，那天她光顾着吃香软的鱼肉，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
你在北京干吗？
混。
住哪？
一个男人家里。
我瞠目结舌的看她。
谢老大扑哧笑了：要不我住你家？考验一下你老公的忠诚度。
我谄谄的假笑，心里有些侧目，谢老大在社会上混得江湖味太重了，我有些吃不消。
谢老大把最后一块鱼吃干净，拍了拍粉嫩的手，迷着眼说：“老四，我来疗伤，我遍体鳞伤。哼，开始是好玩，后来发现我特在意他和他老婆的生活。我对他的要求愈来愈多，一个其貌不扬的臭男人，我居然一败涂地，败在他的手上。”
“不会吧，你哪有真心呐。”
“我都说了你不信，我来北京就是为了和他分开。王八蛋，我让他后悔一辈子。”谢老大仰头把酒干了。
有一天深夜，我睡了。电话铃响了，一听是谢老大。
谢老大在电话里哭，说：“柯老四，我不想活了。我死了算了。”
我吓了一跳，问她在哪。我一个人赶到她住的地方，山药要和我一起去，我拒绝。我有个原则，不把老公介绍给自个的好朋友，越好的关系越不能让他们见面，我谁也不相信。
谢老大病歪歪的坐在床上，我进去看她，她扑到我身上，香气袭人，她把眼泪涂在我衣服上，我不习惯被女人抱，推她。
“我今天做了人流。”她说。
“唉，你可真糟践自己，谁的？”
“那男人不认帐。”
我简直不相信：“你的生活怎么这么混乱？你，笨得可以。”
“我其实想稳定，想过平常人的日子了。可是，那男人说孩子不是他的。”谢老大又开始哭。
“别哭，你刚手术，哭对身体不好，不哭呵！”我哄着她。
谢老大很快恢复了元气，生龙活虎。她开始一本正经的征婚。认识一个月，和男人闪电结婚。两人在婚礼上嘻嘻哈哈的说我爱你，一生一世，我有些茫然。
谢老大怀孕了，而我没有。
我一直不敢去看结果，怕自己失望。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的借口，今天风大，明天降温了，后天……
山药说帮我取回来，我连忙拒绝。
晴天，我去看医生。女医生正在给别人做媒，牵电话线两头的妙人儿拉埋天窗。匆匆看完X片，“没问题，左右输卵管通畅，能怀孕，一切正常。”
转头继续电话搭鹊桥，满脸喜气。
我缓缓的下楼，顺着路慢慢往前走，视线渐渐模糊。
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痛痛快快的哭出声。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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