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坐在对面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彼此都不年轻了；谈完2个小时后，我给她发了一个短信：你在5年前是个漂亮的姑娘。
晚上带我老婆回我妈家，我路上还在想着那个彼此都不年轻的她。
“我说，你一辈子就跟我这死磕吗。”我减了减油门儿。
“你变心前我就嫁人了。”说这种绕口令时，我媳妇一个人顶仨。
我于是闭嘴，车沿着南三环往亦庄走，我们不一会就到家了 。
这中间我又接到她的一个短信：你是说我现在很丑？
我老婆走出车门时，我在短信上回答：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又想了想，手指拼出------ 你能看得出来。
进屋的时候，我老婆正跟我姐在那聊工作，2个人最近的团结气象让我喜出望外。但聊着聊着，2人就开始盯着对方的衣服开始盘旋，于是我就去看我的糊涂的爸。
“没事就回家吧。”我一进门，老头儿就坐在床上问候了一句。
“我过来吃饭。”
老头儿不再理我，自己拿着遥儿专心地冲着电视在那发射信号。
三月的夜晚薄薄地从树上绕下来，遮挡着远处的情景。我那发光的手机又丁冬地响了一下，在黑暗的屋子里，我看到她说：我上了东三环。
我坐到老头儿的床旁边儿，他正在看一个动画片儿；
“那个姜夔号什么了？” 老头开始回忆。
“白石” 我想着回答她一些什么。
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用手指按下毽子：你开车吧，我不说了。。。
“哎，我明天去嘉里中心面试” 媳妇在门口晃着一个脑袋。
我慢慢地看着她。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在那呵” 门口的疑问。
“见了一个老情人儿”，这种回答试用于我们俩之间快速解决耍嘴皮子的纠纷。
她从门口飞过来一个拖鞋。
老头这时明白了起来：去吃饭吧。爸这么一轰她，屋子里又安静了。
她还有一条短信我没看到，我点到前面，她回答我：有一个男孩儿，我的小情人。
我看着有一种奇怪的不满，于是瞧着窗外黑忽忽的树影儿，觉得我的心眼儿变得越来越小。
吃饭了。妈和我媳妇又在那说着工作。这2个人生在一天，是上帝把一个硬币掰下来2面，一面儿变成妈，另一面儿是老婆。她们的思维都是战斗的，向前向向前的；加上我的姐，三个威风凛凛的女人在那雄赳赳地谈着事业-------我这头儿，领着一个老年痴呆的爸，对着我那个酷爱打游戏机的姐夫------ 我们这一伙儿只好丧眉搭眼儿地咀嚼吞咽了。
“你也别太忙，他得有人看着。”
妈的这一句是有关我媳妇事业的补充协议。
“他下午去看老情人了！” 我媳妇的天才往往体现在递小话儿上。
这么一来，她立码变成委屈中的一个，扬着头，等着我那硬币另一面的妈开始婚姻观的介绍了。
老太太果然从佛教开始起论，谈因果，谈造业，谈弟子规，最后总结：你看你老爸，我跟他这么没感情，不也一路照顾着他？！
最后妈威胁到：猪年生孩子！
这一句本是老太太的压轴儿之语，本想是弹压我的；好在一下激荡起了另外的分叉儿-------我姐那边的战斗开始打响了：你看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敢要小孩儿吗。。。！
之后的15分钟，战火飘扬在老大的一对儿上。我媳妇开始传播着她不要孩子的种种铁论，我姐在那坚定地点着头，我妈在那惆怅地慌着脑袋。
我这时，又开始想起她那个留着短发的脑袋。
我妈是那么喜欢她那个儿媳妇，两人一唱一和地用A面去吻合着B面。然后又开始谈到要一起去登山，老太太这时想起了我：下周你选一个时间，拉我俩去爬山。
然后我那老婆又说起给妈要买个登山鞋子，她们的话题就这么滚滚而来，举一反三。。。
夜晚的11点，我们慢慢地开在温暖的京津塘高速路上，春天的三月已经显然地融进了夜空中-------因为我打开车窗的时候，那些湿润的风夹杂着慵懒的气息，告诉我这样的黑夜是忐忑的去苏醒的夜-------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我看着媳妇熟睡的面庞，我计算到，明年的这一天，她可能已经是妈妈了？！
但我还想着那个短发；她和我一样，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我们俩大声的说着话，我们都知道，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但我们说啊说，去填满时间的空白------她的一切她都不想告诉我-------她告诉了我也不想知道。
她说，我有过无数的男朋友。她这么说着，我的内心升起一种疼痛的深沉的爱，我知道只有丈夫才会有这样的不安和真实------ 我知道，她必须这样真实地告诉我，因为她不能容忍无效的谈话。
而我，在那发挥着社交的口才，我一个接一个地制造着崭新的话题，她张着锐利的眼睛，看我在那生产问题和解决问题；我问她，你没事都做什么。她说，什么也不做。
我想，和一个熟悉你的人去开场白，是多么的喜剧。
但，我是第一次看到她。
她也不去说她的大学，她的国外的日子，她的旅行，她说，她在医院去看精神科医生。
后来，她跟我到停车场去拿一本书；我发现，她的头发跟男孩子一边长。
AZN好象告诉过我，每个男人和女人一生都会撞见一个“知己”，这个人，我觉得我早就见过她------也许我们谈过恋爱，也许我们上过床，也许在一个什么车站，在加州，在伦敦，在我开车经过的一瞬间-------我肯定见过她。
因为她张着眼睛，她不去继续我的无休止的攀谈-----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知道我其实想说的东西。
“你5年前肯定是个漂亮姑娘~”
“那我现在很丑吗”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她没能变得丑一些，尽管她的头发和男孩子一样的长。
此外，她的儿子5岁了；我结婚，5年了。
还有，车窗外飞进的风，正把妻子的长发，一下一下地吹到我的脸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