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洛阳城。洛阳的牡丹名声在外，洛阳的姑娘却比洛阳的牡丹更有名。那洛阳最美的姑娘在哪儿，这问题你可千万别问。否则连路边的乞儿都会笑你的孤陋寡闻。洛阳最美的姑娘当然是挽仙楼的翠鸣姑娘。也因了这，挽仙楼是洛阳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今夜也不例外。红灯掩映下的挽仙楼仍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嘈杂的人声中，姑娘们的娇笑和绯靡的曲子相应，使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老鸨红玉看着这场面，由心一笑。再体面的男人在窑子里还不都是一般模样。倒是这些姑娘，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些姑娘，个个风情独俱，妩媚可人。论相貌、论才情要胜过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呢。花无百日红，当年自己也曾是燕栖阁的花魁呢。与男人周旋在手指裙裾间，是怎样的风流？！至今还记得，洛阳首富王昌祥的长公子王余为了听我琴诗而与众公孙富子在楼外博富的情景。那金子抛落的声音犹在，而如今却只能在这里看这喧闹的场面了。
在厅左边那黑漆描金五彩凤屏的前面，有个客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黑红的脸膛，紫红的袍子，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粗大、中指上戴着个金包的翡翠戒指。那翡翠，绿色欲滴。左拥右抱着冬月夏雨，可从那眼睛可以看出，心思并不在这上。那眼神阴冷、飘忽，象是在找什么。
门口一阵乱，姑娘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龙爷，这么久没来呀。。。想死我了。”“龙爷，还记得您上次答应赏我的金步摇吗？”“龙爷。。。。。。”出手大方的男人，总是招女人爱的。忙起身迎上去，“呦，龙爷，您怎么才来呀。翠鸣姑娘正使性子呢，除了您别的客人都不接。可难为死我了。”“哈。。。。。好翠鸣，不枉我疼她一场。。。。”龙宇笑道。“快，叫翠鸣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断喝：“龙宇，总算等到你了！”说话中站起的，正是那个紫袍男人。龙宇眼中精光闪过，这目光是红玉所不熟悉的。“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蜀中御风堂的马群，马爷。失敬失敬了。”龙宇回道。那马群几步上前，抬手。那手，被龙宇执住，“马爷，这挽仙楼是喝酒的地方，是疼姑娘的地方，却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走，我们出去聊。”“哼！”那马群悻悻的随着他走了出去。
瞬间，红玉有些恍惚，她明明感到了那杀气，在那紫袍男人抬手时，她甚至想到会有人血溅当场。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那两个男人融入夜色的背影。
夜色美。夜色下的洛阳美。而夜色下洛阳城外的这片林子却萧杀、诡异。渐秋了，一天比一天凉了。
对立的，是那两个男人。青白色衣服的是龙宇，漠然的看着对面的马群。那目光，就象这秋色。苍凉、没有期寄，似乎只是平静的等待冬日的到来。而对面的男人，却满脸是抑不住的仇恨。
“仇恨，为什么来找自己的人都是这样满腔仇恨？！”龙宇想。“恨，除了让人方寸顿失，这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亮出你的兵器。”马群叫道。
“你会看到。不过，不是现在。”
“好，看招。” 从马群身侧一道寒光射出。凝神细看，原来是一条银丝裹着的带尖刺的长鞭。龙宇腾身后移。那鞭尖距他胸前寸余。却只是寸余，再难近前。
“为什么来找我？！”龙宇问。“你少装糊涂！是你用碧玉刀杀了我兄弟！纳命来。。。。”加快的催动长鞭，月色下，那鞭象流动的水。
又是碧玉刀，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个人向他提起这名字。前三个，都已经知道，自己兵器不是碧玉刀。可惜，他们已再无法告诉别人了。龙宇想。出招。晕黄的光闪过。
“你。。。。。。”血从马群的胸前喷涌而出，只是那眸子中却满是惶惑，至死。
错误，是不可饶恕的。错了，就再没有悔改的机会。
龙宇在那林中伫立片刻。转身。那背影，渐成一团模糊的白色的影子。终，那影子也没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