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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的美学  作者:远离尘嚣

(人气:12585  发表日期:2005年12月16日 13:25:38)



我在这一年只是不停的走;12月10号的时候,我在黑河的一个村子里。这里过早地下了隆冬时才有的雪,从我的眼中看去,一切疲惫而又寒冷;农民在广阔的雪地上沉闷地缩着脖子,突然吹起的洁白的雪,扯得他们泪花滚滚。

 我们从省城哈尔滨过来。跟着民政局浩浩荡荡的救灾车队,一路往北进了黑河。从救灾卡车上扔下的棉袄和棉裤,象小山一样结实地站在一起。12月初的大雪,袭击了内蒙和黑龙江的北部;肮脏的孩子们还在田埂上发呆的时候,美丽的雪和绝望的寒冷就突然地扑下来。

  负责分发的工作简单而又无聊,我们闭着嘴,不去望眼前那些高矮的个子。他们的嘴里发出混乱的嘟嘟囔囔的声音,让我感到沮丧和厌烦。一些老人拿过棉衣和薄薄的钱币时,就慢慢地冲我们弯下腰来--------我身旁民政局的大汪,这个时候就象熊一样的猛的蹦起来,他仿佛害羞似的生着气地喊到:“下一个!”

  夜晚我就呆在村子的农民家里。窗子的玻璃上是没完没了的雪花,透过瓶子底儿的花纹,我看到远处寒冷的河。如不出偏差,河的那一边就是俄罗斯的布市。

  晚饭过后我试图去河边眺望,但从远处飞来的风,象鞭子一样打得我歪歪斜斜;我在呜呜的叫声中喘不过气来,白色的寒冷把我冻得失去了知觉。

  这种寒冷让我拣拾着一些温暖的记忆。额伦春的胖大婶儿大概在午夜的时候,夹着湿乎乎地柴禾偷偷进来,看我一惊,她就不支声儿乐着,兀自去捅架在屋中央的一个土炉子。

  她丁丁咣咣地拾掇着那一堆火,在木材突然的叭的一声过后,一个高大的火苗就欢快地跳了出来。她于是向那火中吐出一口唾沫,在忽的一瞬,大婶儿一古脑地把几块小柴禾掼进了红色的海洋中。。。

  

  多么奇怪呵,我努力辨认着窗外的动静。我在那嘎吱嘎吱的火舌的咬啮中,一下子想起了“日瓦格医生”。我还看到帕斯捷尔纳克那张黝黑的高加索人的脸,正困惑地望着窗户,仿佛在辨认着自己那发呆的表情。

  在和拉拉逃亡的那一章节,日瓦格不就是这样坐在窗前,会神地望着寒冷的星星和无垠的雪吗。拉拉不是就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缩在洁白的被子中,孩子一样喃喃地沉入梦乡吗。日瓦格的窗外,一闪一闪的晶莹的光,让诗人怵然凝神,那是几只幼狼,正在黑夜中孤独地踯躅;日瓦格屏着呼吸,他时不时偷偷掉过头,去看拉拉柔软的堇色的长发,他压低了灯光,满脸胡子的医生在洁白的信札下认真地写下了逃亡中的第一首诗。

  这首诗歌,叫作拉拉主题;怅惘的泪影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呢,日瓦格写到:

    Somewhere, my love,

There will be songs to sing

Although the snow

Covers the hope of spring.



Somewhere a hill

Blossoms in green and gold

And there are dreams

All that your heart can hold.



Someday we'll meet again, my love.

     凌晨5点的时候,我被手中烧完的莫禾烟给烫醒了;它的奇怪的浓烈的味道呛得我满眼的泪水,我站起身去贴近窗户,玻璃缝中漏进的风让我醒了过来,我慢慢地想起这首歌曲,去翻译拉拉的汉语:

   我的爱人,你在何处听我的低吟

   即使白雪覆盖了春华

   我的梦中 你不期而至

   伊人何处去  你在何处听我的低吟

      我觉得很有趣,我站着,在窗户前;我听着身后的柴禾,远处风的不安的叫声。我看见玻璃上我的脸,黝黑的脸和冰冷的胡子。

     我狠狠地抽起莫禾烟叶子,我看到它劈吧作响的红色,颤抖着燃烧着我的脸。

     一会,天要亮了;

在黑河的黑夜,我又看到了拉拉。那是疲惫而又寒冷的黑河的夜呵。

     美,只会伤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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