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铺上的两人穿好衣服站起来,我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
好!一个李逵,一个谢庭锋,不知他们怎么凑一起的。
“李逵”当然是个大黑塔,人高马大黝黑粗壮。体重180斤是有的,上下浮动5公斤,向上的可能性比较大。该人长得象个莽汉,胸口上倒挂着个小巧精致的蓝荷包,猩猩簪花似的不搭调。还好他笑容甜腻亲切热乎,表情丰富和世界没有距离。“李逵”本姓崔,在名校里念硕士,他的同伴“谢庭锋”姓李,空军大学的在校生。李同学穿着荧光绿的背心,结实的、修长的、深棕色的胳膊晒得脱了皮。该同学小鹿般的眼睛十分清纯,牙齿刷的雪白,有点戒备的看着我们两个陌生人,那个身材嘛,实在没得说。我和千千交换了一下目光,也交换了一个成语——“英气迫人”——这还是没穿军装的情况下。
我以前在网上查到喀什有个地方叫昆仑驿站,下车后就鼓动他俩一起投宿,倒霉的是情报不准,昆仑驿站只是一个咖啡店不是客栈,女主人叫英地,我们进门的时候她正红着眼睛和石家庄的HELEN、西安的不知名倾诉别情,倾诉“桃花潭水深千尺”那种别情。路上的旅客在这里盘桓不想走,行期一拖再拖,分别的时候宾主相拥掉眼泪……。我想他们可能都特别年轻,感情充沛。我会为偶遇的人哭么?不会。
因为不会,我心里耿耿的,四下里打量这个驿站,喜欢的要命。多数人不会相信这是喀什的咖啡店,无论在北京还是上海都算体面有创意的好店。店堂宽大高挑分出里外间,墙壁上挂着不同尺寸的油画,画里的人都有一双喀什人的神秘眼睛。结结实实的实木桌椅可以传代,椅子上竖着蓬松的红色靠垫,那个红和窗帘一样,红得特正。
英地不象本地女子,纤纤细细的,她梳马尾穿着孔雀绿的印花纱裙,戴着银丝珠链,是我一辈子梦想做的那种女孩子或者说女人。天下开店的女人也多,龙门客栈的金镶玉风骚地说:“密道在我身上……”,而英地最象周淮安喜欢的莫言——从不表达,但是情深。
英地是旅客的幸运星,在她的推荐下,我们顺利入住喀什市中心的香格里拉饭店,才80块一间。后来找的齐力瓦克宾馆的越野车也不贵,上帕米尔高原的装备、给养都搞定了,我们一行五人乐呵呵的去逛街。
喀什的老街最有意思,卖什么的都有,街上没有汉族人,我找到了向往已久的馕锤,可惜花样很普通。街上卖的箱子最有特色,别处的箱子一般用朴素的木头,这里的都是金属的——大金箱子、大银箱子刻了繁复的花,空的摆在家里也阔气的要命,摆一落就能冒充哈里发家,这种箱子买了不能用来装棉被,必须要装珍珠玛瑙才相称。
逛够了老街和全国最大的清真寺,又回到老街上的维族茶园儿喝茶,我们五个人每人要了一碗酸奶坐在二楼临街的木床上吹风闻烤肉香,付钱的时候才付九块五毛钱。如果不点酸奶的话,每人的茶钱是四毛。给崔同学管钱的李同学也笑了,这孩子一向手紧,他能为价钱高兴是很不容易的事。我看他经常翻崔同学的兜,连一毛钱也不让崔独有。
好象是这一天吧,喀什是满月。我们喝完茶又去英地的咖啡馆喝啤酒,和HELEN聊天收集情报,一直折腾到午夜一点多。回住处的路上,千千抱着一个西瓜,我抱着三个馕,和三个可爱的人一个讨厌的人慢慢溜达。我忽然想,谁能发明一个烤馕味道的香水,一种烤包子味道的洗发水,如果我回家后想念喀什的月色的话,就足以解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