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期间的每次严打，都会有无辜的人“遭难”。厂职工医院是知识分子比较集中的地方，倒霉的人也会多一些。例如有个叫“李奋”的年轻医生因散布“反动言论”而被隔离审查。揭发他“罪行”的人名叫许英，是医院里的护士。她本来是辽宁省本溪市5中的中学生，因为她父亲是本溪钢厂的干部，1969年许英未下乡，随父母调往西宁市，后来嫁给一位警官，名叫张宝顺，他们的年龄与我相仿，也算是我的同龄人。
本来我和这两人毫无关系，只因李奋被揭发的反动言论之一是：“毛主席语录里引用孔子语录48条”被官方穷追不舍地调查、转辗曲折，最终追查到我的头上，使我受到株连，说我“反对批林批孔运动”停职检查。后来我秘密调查此事的来龙去脉，才开始注意到这两个人。
许英刚参加工作就积极要求进步，老早就入了党。特别是因为嫁给一个有势力的人，就趾高气扬。其实她丈夫张宝顺，就是青海省西宁市南滩监狱里的某个“监狱长”，根本不是什么大官。不过在阶级斗争盛行的年代里他们确实“打腰”，着实风光了一把。那许英因“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曾多次受到厂里表扬，说话从来都是指手画脚，“耀武扬威”。我记得老华升为党的主席时曾发出“两个‘凡是’”的圣旨，其中还有一条：“凡是把矛头指向毛主席、华主席的人，一律严厉打击。”圣旨下达，又是许英带着保卫科的人，突击抓了一批“反动分子”。不过有一年我去厂职工医院看病恰好碰上许英在挂号室里，无精打采，和人说话也细声细语，没了底气，往日的嚣张，已无踪影。我好生纳闷，就找到了吴晓丽问个究竟。
“你不知道啊，许英成了寡妇了，两个孩子也没了爸！”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爱人出事了？”我大吃一惊。
“何止是出事？被人枪毙啦！”吴晓丽撇了我一眼又说：“全院都知道了，你还装傻？”
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云山雾罩。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吴晓丽终于给我讲出了许英的故事：
许英的丈夫—张宝顺，祖籍是山东省济南附近的农村。1966年参军进驻青海省。不久入党提干，71年转业当一名警官，任青海省西宁市南滩监狱里的2号监狱的“监狱长”。1977年初，因强奸未遂杀人被判死刑。出事后，人们才了解张宝顺事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宝顺参加工作初期，还是个奉公守法的好警官，可是一次一件偶然的事件，开始改变了他的人生。那天傍晚他正在值班，正好在一个“恰当”的场合，一位年轻的女犯人说“拉肚子”，来来回回地总要上厕所，他就给与她特殊地“优待”，允许她在自己宽大的、带有卫生间的值班室里休息。起初那女犯人是提着裤子从他面前跑过，后来竟然赤身裸体地从他眼前跑过。用张后来交代的话说：“她的‘裸奔’比静态的裸女更有魅力，她跑起来上下颤动的乳房，简直让男人失魂落魄！”
那张宝顺强忍着，也训斥她。可那女人又出新招，在他面前跑过时，还故意用两只手拍打着自己的屁股，发出“啪，啪，啪！”的清脆的响声，宝顺正是年青力壮，再也忍无可忍，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放到自己值班室的床上……
从那以后，宝顺就常和女犯人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壮。据他自己交代，和他保持时间比较长的女犯人就有七、八个。可以说，他看上谁，谁就难逃。尽管有时也遇到反抗，但他总能逼其就范，几乎是“百发百中”。按理说许英长得也还可以，年轻气盛。架不住那些女犯人“个显神通”，什么‘捆绑’、‘口交’无奇不有，弄得宝顺萎靡不振。其实许英早有察觉，在家里常和宝顺吵架，只是顾全面子一直未找张的领导挑明。
1973年秋季，他所在2号监狱从新疆某地转来一位女犯人，立刻使他心花怒放。那女子实际年龄已30出头，长得却十分文雅、漂亮。没过几天宝顺就安奈不住，找机会对人家动手动脚，却遭到前所未有的冷遇。仔细了解，才知那女犯人原来是美蒋特务，1964年与男友空降到浙江省被捕，被判10年徒刑，押送的新疆服役。让宝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个来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社会的女人，居然如此难对付，几次下手都未得逞。1974年秋，女特务刑满应当释放，但根据当时不成文的规定，该犯人只能在隶属监狱管辖的“皮革厂就业至少5年，行动依然受到一定的限制，不过允许享受探亲假。”
该女子几次申请探亲假，前往新疆罗布泊看望男友，均被张以各种理由拒绝。无奈之下该女子只好请其男友来青海探亲，急得老张像热锅上的蚂蚁。软硬兼施，使尽浑身解数未见成效。无奈之下，老张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女子男友到来前一天，他提起一把斧头闯进那女子单身宿舍。他用力逼其就范，谁知那女子拼命抵抗。恼羞成怒的老张，举起本来想吓唬吓唬她的利斧，猛地朝那女子的头部砍去，其实就这一斧，那女子已脑浆迸裂，气绝身亡。可那老张利令智昏，接着又砍了几斧，鲜血四溅……
案子很快就被破了，宝顺清醒后一再恳求领导保留他的党籍，因为他杀死的只是个台湾女特务。但那时恰好是谭启龙新任青海省委书记。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加上各地举报干部强奸女知青的案例居高不下，这下子惹怒了省长，下令“严打”！
“墙倒众人推”，与老张有染的女犯人纷纷揭发老张的罪行，这下子老张不但没保住党籍，连性命也搭上了。
一向积极参加“严打”，推波助澜的许英，万没想到这下子轮到了自己的丈夫。在1977年一个寒冷的深秋的上午，张宝顺被执行死刑，享年34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