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逝去的幸福
芳，一个湖北女孩 ，流浪在北京 ，总来店里买些我做的小东西 ，除夕那天，她也没回家，与我和宁结伴，一起过年。
吃完年夜饭，宁没有和我住在店里，一个人通宵上网去了。芳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有 18 岁，父母离异，没人照管，只身来京谋生，找了个男朋友对她又不好，总打她，她曾自杀三回，可都没死了。撞车一回，因是警车，侥幸生还，割腕两次又都被人救了。看着她手腕上，那几条深深的刀痕，知道她没有骗我，可能是相似的经历，我很是同情，也和她说起我的往事 … …
忽略了时间 ，直到有了困意才意识到，已经很晚，我执意要求送她回去，她扭捏着不肯，害怕男友再打她 ，我只好继续陪她，安慰她，青春的躁动，那一夜，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初七我去了哈尔滨，参加姐姐的婚礼，姐姐是先育后婚的。走的时候我没有带钱，因为宁说给我汇，说下车时就能收到了。没想到是，宁放了我鸽子，在那个人生地疏的车站，离姐夫家还有两小时的汽车要走，三九天，北国的天气很冷，心急如焚。只有找其他的朋友，筹了路费，给姐姐送了份，打折的彩礼。许是宁给忘了吧，那时我对宁，还报有希望，心中仍荡漾着未来的事业。
在姐夫家，见到了母亲，和 “ 父亲 ” ， “ 父亲 ” 执意要给我钱，我没有接，见到胖了一圈的母亲，我什么都明白了，母亲总算有了幸福的晚年，我也安心了。她多种多年的毛病，也被 “ 父亲 ” 奇迹般的治好了。我欣喜的抓住 “ 父亲 ” 的手。
衡： “ 爸，您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您的儿子吧。 ” ，
老人紧紧的抱着我，失声痛哭，许是失子复得的激动吧 … …
婚事完后，回京。宁没给我太多解释，只是整天不见踪影。转眼，到了情人节。为了和厦门的女友团聚，也是为逃避我 ，宁提前一天飞去了。
世上的事要是巧的话 ，也没有比这再巧的了 ，若不写下这些文字 ，我觉得是种遗憾 。脚前脚后，思也回来了。单纯的她，为和宁一起过情人节，好不容易才说通家人，提前回来。找不到宁，自然向我要人。和宁的约定，当然思也不例外，尽管知道宁的不对，考虑 “ 事业 ” ，我还是说了谎话。
满心欢喜扑了空，思很伤心，一个人的情人节，没有得到任何礼物，那天店里很忙，鲜花也买得一支没剩。
那些天，思很可怜，没有人陪，只能和我说说心里话。
思：“阿衡，我知道你给他花了很多钱 ，其实我也一样 。”
衡：“你后悔了？”
思：“那倒不是 。就是觉得委屈 ，本来都说好的，可他…… 55555 ”
衡：“哎，哎，哎， 你别哭啊 ，他是去大连找个朋友借点钱，过几天就回来了”
思：“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我都怀孕了”
衡：“什么 ？（我很惊讶）”
思：“都八周多了， 555555555 ”
我很惊讶 ，对宁的作法，感到过分，更为自己的谎言，深觉愧疚。
自己的执迷不悟，甚至私心，连累了一个善良的女孩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谈心，以思的个性，知道真象后，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我时不时找借口，劝她离开宁。
三月三，是思的生日，那天，店里买了工作服，也带了一件给她，算是礼物。两天后，我陪她去了医院。
医：“怎么现在才来 ？都十一周了，是不是将来不想要孩子了 ？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医生很气愤 ，我红着脸，没敢争辩，虽觉冤枉，可还是背了 “ 黑锅 ” ，病房里，饱受着旁人，异样的目光，我无法选择离开 ，虽然宁对不起我 ，可思是无辜的 ，我不敢想象我撒手不管的后果 。因时间较长 ，药物的有危险 ，只能做人工手术，好在还算顺利。
术后思的身体很弱，我一直精心的照料，出于一种同情心，也算是履行对宁的承诺，我像照顾自己的女友一样，给思买了许多补品、日用品，护理她的饮食、起居，按时叫她吃药。思像孩子一样撒娇、叫苦，可还是被我用尽各种办法， “ 强制 ” 吃下。那些日子，思很可怜，一连五天没有进食，每天只喝我给她用枣煮的红塘水。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我知道他在想宁 ，而宁，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
这期间，芳吃了不少醋，很不理解，总是和我吵闹，一次次喝醉。最厉害的一次倒在浴缸里，人世不省，而那时的我，不能丢下思不管，根本没时间理她，反而觉得她不理解我 ，很是心烦，而最闹心的是，思也对我有了依赖，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我筋疲力尽。
如果你救活一个人，再把她亲手杀掉，那你同样是罪人。尽管知道自己和思，不能走到最后，还是舍弃了芳。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做愧对他人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是自找的 ，但我知道这是对的 ，而留给自己的，却是痛苦的自责，和朋友们的误解。
成也和小薏分手了，却又和 “ 点儿八 ” 走到一起，也就有了我们几个人滑稽的 “ 六角恋爱 ” ，而我也得知，成，原是为了我才和薏在一起，并说好到时分手，也是为排解薏当时，刚和男友分手时的抑郁心情，怕伤害到我，才有这么一戏良苦用心。而我却误把兄弟当情敌，错拿 “ 兄弟 ” 当兄弟。宁失去音讯，我湮没希望，再无非分之盼，一心做店。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但生意，已大不如以前了，直到 “ 非典 ” 。当时我们小店是得知 “ 商机 ” 最早的一家，进了大量的口罩、檀香，因规模大，且市场需求远大于供货，慕名而来的人很多，生意好做的很，当满大街都买的时候，我们已经做起了批发，一时间，生意爆火。而在最忙的时候，思回了老家，一个人避难去了。我和成留在疫区，继续奋斗。直到马路上，找不到人的踪影，才歇息。我们把剩下的货捐给了防疫部门，也算是对发国难财的一点补偿。店里没了顾客，勉强维持着，两个月后，无奈兑掉了。分钱后，成去了广州，我和思租了间房，开始了二人生活。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可在这非常时期，只能呆在家里。许是从小到大，一直缺少关爱，我非常珍惜这个小家，想方设法，使它趋近完美，添置了许多东西，精心设计、打造。那些日子，有着数不尽的开心，和愉悦。一起下厨，一起散步，一起逛街、购物 … … 人要一闲下来，就很容易堕落，一向勤俭的我，渐渐满足不了思，强烈的物质欲望，我们也渐渐有了矛盾，但还是尽力满足她，以捍卫这 “ 来之不易 ” 的爱情。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恋爱。
衡：“小花猫 ~~ 咱们那衣服，能不能少买点 ？现在都装满七个箱子了！衣柜都快装不下了 。”
思：“人家喜欢嘛！！”（思撒娇的）
北方人的脾气，都有点急噪，有时我忍不住的冲她喊。
衡：“你喜欢也不能一星期买一套啊 ！”
思：“你跟我嚷什么呀？我愿意 ，我还就买了 ，你能怎么着 ？”
思很委屈的哭个不停 。每次说她，只要我的嗓门稍微高些 ，思就开始哭，没完没了 ，不管什么原因 ，都要主动来认错。
衡：“好好好 ，小主宗！别哭 ，别哭 ，你爱买啥就买啥吧 ！但要适当节制点啊 ！”
思：“我不 ，就不 ！”
我的这招很管用 ，只要什么都依着她 ，就立刻能由阴转情 ，我不知道思是不是装的 ，但每次我都输给她 。我们几乎天天吵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连我不说话，也能吵起来。
思：“劳工” ~~ 我饿了 ~~~
思：“劳工” ~~ 要吃水果 ~~~
思：“劳工” ~~ 把遥控器递给我 ~~
思：“劳工” ~~ 我袜子脏了 ~~
思：“劳工” ~~ 给我拿下镜子 ~~
思：“劳——（打断）
衡：“你有完没完啊？”
思：老公 ，我生气拉！！
思很大声，然后气忽忽的瞪着我 ，我要是不理她 ，眼前，只要他摸得到的东西 ，会全部向我飞来 。即便是撒娇 ，但每天重复 ，不光是我 ，谁都会厌倦。思可能是 把我当做了那个，偷她 “ 胡萝卜 ” 兔子 。
思不爱读书，每次我苦口婆心的规劝、鼓励 ，可都会有一大堆理由等着我。
衡：“今天还没有课啊？”
思：“没有 ，老师出差了”
衡：“昨天就出差了，今天还出差啊 ？”
思：“还没回来呢呗 ”
衡：“那明天呢 ？”
思：“明天我肚子疼 ~~~ ”
衡：“哼！ 你的肚子可以预约哈 ？那后天该上课了吧 ？”
思：“大 --- 哥 ~~~~ 后 --- 天 --- 是 --- 周 --- 末！”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刚开始是靠上学打发日子，后来就干脆罢课，为了少和她吵架 ，我开始学着适应，一切事情都顺着她，适当改正她的陋习，可结果都被她强大的“理由”攻势，弄得一身雾水。
记得一个学者说过： “ 气球本是圆的，要是硬把它压扁，结果只能毁掉它。可能是太珍惜这个家了，对她的一切，我一直忍让，就这样吵吵和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经营着这个小家 。
思的父母对我很好，没有看不起我，说看好我的稳重，对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并要我好好照顾思，鼓励她用功读书。思是她全家的希望，独生女，视若明珠，舍得一切培养，我没敢说思的情况，怕她父母寒心，也怕她找我 “ 麻烦 ” 。而我也懒得和她吵闹了。
大半年过去了 ，我还是没事可做，情人节又到了，有着去年的经验，我和一个朋友决定买花，赚点零用钱，思也被我拉去了，我觉得送给她真实的生活 ，比送她巧克力强得多，至少她不会忘的那么快 。捧这鲜艳的玫瑰，几个人满大街吆喝，结果还是亏了，那天的风很大，剩下的，我打成花束，送给了思，她很感动，说谈过几个男朋友，还是第一回在情人节收到花。
和思在一起的日子，她没有为我洗过一件衣服，她说手一遇水就肿，许是儿时做下的 “ 毛病 ” 吧。之我们仍是吵吵和和，那第一次收到的鲜花，也丢了一地，我们的感情也随着那凋谢的花，渐渐走向边缘。那时我身上的钱也花得不多了，考虑自己的未来，也为了她的前途，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尽管思的条件很好，她父母也同意，可我一向不喜欢，依靠他人立事。自己的现状，已远不能给她带来幸福，未来也很渺茫，没理由要她，和我一起吃苦。
衡：“思思，我们分手吧？”
思：“好啊，好啊”（她很兴奋，）
在这之前 ，我曾多次提出分手 ，可自己，总是狠不下心 ，也有些舍不得，她也习惯了，以为我还是在开玩笑 。
衡：“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 ……”
思，没有了笑脸 ，我也很严肃 。
衡：“我觉得我们这样……吵吵闹闹，挺没意思的，可能 ……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我们还是分开吧 ，这样对谁都好 。”
思抱住我 ，很紧，生怕我跑掉 ，撒着娇的哭 。
思：“我不…… 5555555555 ，老公我错了 ，我再也不闹了 …… 55555555 ”
衡：“要不这样……我走 ，家……留给你 ”
我很用力的，把她丢到床上 ，思依偎在墙角里 ，一个劲的哭 。
思：“（抽泣）…………”
我强忍着眼泪 ，不让它落下 ，起身，收拾东西 。
思：“老公……你别走 5555555555 ……”
（很长一段时间 ，只有哭泣的声音 ）
思：“那好吧，我走…… 你走了 ，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还可以回学校住……”
思抽泣着 ，开始收拾东西 ，我只是傻傻的看着 ，没有帮她 。
思搬出了那个精制的小家，回校去住了 。没有太多的痛苦，和泪水，毕竟，我想了好久，只是惋惜，曾经一起吃苦的幸福，是无奈、是遗憾。至少，她不会记恨我，这也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你，已不再拥有，曾经属于你的一切，剩下的最后一笔财富，便是回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朋友都说我很傻，可我觉得：做自己，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