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的母亲
平静的海，总是风浪的征兆。
不到半年，北京蓝极速的一把大火，全国整顿，我失业了，学习，再次搁置。
生存，成了我的第一问题 ，从家里带出来的钱，都给了姐姐，我没逼着她要，我能体谅姐姐的难处，可自己，不能再回去，返程的路早已随着冬雪的融化，而消失了，我意识到，春天，来了 ，可我的春天，在哪？无人的街头，望着前方，我一无所有，脚下的路，该伸向哪里……
跟朋友合租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两个月后 ，姐姐搬家，离我更远了。
一天，我接到姐姐的电话。
姐：老弟，和你商量件事啊？
衡：说吧 ~~~
姐：我给咱妈找了个老伴 ，人挺好 ，以前住一个大院的 ，没儿没女……
（姐姐唠叨个没完，一好百好的）
衡：恩 ~~~~~~ 我不反对，我也希望咱妈能过的好点，你觉得好 ，就看着办吧 。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为是件好事 ，相信了姐姐 。
本来因我上学的事，母亲和继父，已经有了矛盾，只是母亲，敢怒不敢言，听姐姐一说，矛盾一触即发。办完离婚手续，典当了家什，欣然来了北京。
双方见面，都还满意，许诺供我读书，户口也能迁到北京，那些日子，心想生活，从此有了转机，我也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读书，回家，有一个幸福的港湾 。
平静的一个月后，一天母亲把我拉到小屋里 ，脸色严肃，但声音，有些哽咽。
母：“妈和商量件事，我听说，你李大爷从前，是个强奸犯，所以才一辈子没有结婚。妈都过了大半辈子了 ，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妈唯一的心愿 ，就是希望你，有个好的未来 ，像正常的孩子一样 ，为了你 ，妈什么都愿意……”
我踢开门，跑了出去 ，扔下一句
衡：“我不同意——”
一位老人的晚年幸福，来换取自己的未来？这不是人做的事。我的美梦，也自然成了泡影。要母亲回老家？这谈何容易，走的时候，就没留后路，相信了姐姐，这下，母亲，也无家可归了。
北京的平房，都很狭小，留在这，和姐姐家四口人，挤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这里根本没有，母亲的位置，更何况体弱多病的母亲，没有谋生的能力，她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我当时又失业，且也借居在朋友家。漏屋再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
母亲，很绝望，进退两难，做儿子的心情，又要从何说起？姐姐却沉默，她知道，没法收场了。
多年挫折、与一直少爱的我，多难的事，都不会选择眼泪，可能是眼泪，早已干涸了，反而有更多无奈的笑，人若是悲痛，到了极点，也就无所谓痛了，更多的，是麻木。
我还理智，经历这许多，很多人，会走偏路，甚至极端，可我却把这些，当作老天给我的考验，相信一切，会好的。我执意留下母亲。
衡：“妈，捡破烂儿，儿子也养活您，您别回去了，我养得起您……”
母：“不用了，妈不能给你们什么，也不想拖累你们，你们在外面都不容易 ，自己好好的 ，妈就放心了 。”
母亲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小包。
母：“这是家里买房子的钱，你留着用吧 ，应个急什么的 ，别为妈担心 ，妈给自己留了一份，还……还有……”
母亲离开那天，我没有去送她，因为我实在受不了，更怕母亲受不了，那滋味，比生死离别，还要难受。后来听说，姐姐追着火车哭，若不是姐夫拦着，差点出事，回来，也哭了一路……
几天后，母亲来了电话。
母：孩儿啊 ，妈在咱家老房子那租了个平房，现在挺好的。别为妈担心 ，我现在给人家剪蕨菜根儿 ，每天 20 块钱 ，挺好……
衡：恩 ~~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母：妈不怪你姐，你也别怪她，啊？
衡：恩 ~~
母：你在外面好好的 ，别让妈惦记 ………
母亲的话有些哽咽 。
我知道，母亲很孤单。一个年愈半百，且体弱多病的女人，怎能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可她还是撑了下来。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为了孩子们，自己忍受了太多的痛苦 ，有半碗米，都留给我们，自己的体重，却只有 80 几斤，茹苦含辛，无怨无悔。
我还是担心母亲，那多种、多年的毛病，却一点办法没有。当你望着自己最亲的人，身陷绝境，却无能为力，心情，该如何形容？
一个月后，母亲，又来了个电话。
母：孩儿啊，妈结婚了 。
我吓了一跳。
衡：啊 ???????！！！！！！！！！
母：你叔叔是本地人，条件差点，但对妈挺好的，他大儿子，上个月被车撞了 ，没救过来 ，你别惦记妈， 妈挺好的，你在外面啊，自己多吃点好的……
老人语重心长，我知道，母亲是在安慰我，怕我担心她。
母亲再婚，没有跟我和姐姐商量，她也知道，没有再商量的必要，只需，告诉我和姐姐 ，一个结果，不必挂念。
后来我得知，姐夫的车，是借李大爷的名买的，才有这么一场，演砸的好戏。
生活，总有阴暗的一面 ，让我们，始料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