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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在酒店大厅舒服的大沙发中捧着腮帮出神,思绪又飘回遥远的记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到眼前,他拿着文件袋在她眼前晃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没有看到我呢?”发福了许多的他有些失望,她曾经不用眼睛亦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哦,你好象变了。”她有些慌乱。
“怎么会呢?”语气里有明显的不快,他在她身边坐下,靠得很近,那棱角分明帅气的脸庞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目光却回避着她,假装认真地与她探讨文件袋中的资料,尽管他对此根本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他想见见她,也想被她见见。
她也一样。
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细心端详眼前这张脸,这张很具男性魅力却已变陌生的脸,记忆里一片空白,她极力想搜寻什么,迷迷茫茫中。
以前从没有这么平静仔细地看过这张脸,那时的她很紧张很害羞地低着头,许久才忍不住悄悄抬头瞄他一眼,飞快地,但每次目光都相撞出照亮心房的光亮,让她感动。
他的目光是那么霸道,居高临下俯视她,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整个地被笼罩在他帅气*人且带着一丝野性的高傲中,无法抗拒。
“好啊,把吃的留下,把你扔出去!”他显然是说给她听,对着那个她极讨厌的粗鲁俗气男孩大声嘲弄着,电梯里周围的人忍不住都哄笑起来,她低着头窃窃地跟着笑,眼角瞟了他一眼,他象国王一样洋洋自得,在仰慕他的女孩面前风光无限。
“你要的只是这份资料?”他的问话让她有些失落,恍惚中随意地点点头。
他转过脸审视着她,很仔细地。一头又黑又亮的披肩长发,十分白晰的脸庞,心不在焉的神情,让他感到轧眼的陌生,是记忆中那个黄色弱小需要保护的女孩吗?
她总是小小心心地一个人低着头走着,游离在人群外。
他和他的大老爷们将扑克牌摔得震天动地,她躲在一旁破旧的沙发中,微笑着,安静地望着笑闹成一团的他们,一脸的满足。
第一次为他感动是在那次青年团的活动中,在伟人生活过的芳草凄凄恬静的花园里,她依然故我地远远避开人群躲在齐身高的草丛中,没有人会注意她,除了他。
他正忙着给其他人拍照,一个接一个,可仍抽空朝着她的方向张望,手中那个又长又重的照相机,连同身后在一棵巨大树冠下游动的人群背景,和高大英俊的他一起,从那刻在她的记忆中定格,深秋静谧的七彩阳光洒落心田。
那个夜晚她融入他的人群中,在远离都市的那个偏僻小镇的霓虹灯光下尽情舞动着,激情的乐曲和着青春踏出的紧促节奏,她醉倒在快乐中。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温温软软的感觉从她心头掠过:“你很乖。”他说,声音很柔。
她没有抽回她的手,享受着这份疼爱,心里有个细细的声音:“你很美。”她想仰头望他,却又羞怯地将脸埋入胸口。
谁也没有想到,最怯懦最瘦小的她第一个炒了老板鱿鱼,在和蛮横无理的老板娘顶嘴之后。
老板娘容不下她,这颗不听话的沙子。
离开的那天,她整理着她的办公桌,心祈盼他的到来,直到跨上电梯离去的那刻他那火红体恤才闪过她的眼帘,匆匆地,没有一丝一毫她渴望的安慰。
木木地,她独自立在他们四年来曾多次偶遇的电梯里,想哭,却没有泪。
走出电梯,他的汽车还停在老地方,车头的那个撞伤仍清晰可辨,他仿佛仍坐在方向盘前,紧张地想避开走出的她,却硬生生将汽车横在马路中央,撞倒了一旁的护栏。
他害羞地笑着,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个月后他没有意识到她会回来,坐在她以往坐过的那个位子上,他也只是习惯地转过头去看看那个位置,想象曾经坐在上面的那个小小怯怯的她,总是惊慌失措回过头望走过的他。
他撞到了前面的门上,重重地,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她转过头望着他也挤出一丝笑容,涩涩的。
他也笑着,很尴尬地,一边用他强壮有力的手将那扇木门拍得砰砰响,震落满心房的尘埃。
他送她离开,犹豫了许久。
“小心!”他失声叫道,尽管他装着不在乎,可从后视镜中看到她负气地跳下汽车时打了个趔趄,一直扳着脸一言不发的他还是脱口而出。
她没有回头,带走了剩下的一丝感动。
这一走整整一年,她又深爱过一回,时间很短,却铭心刻骨。
爱改变了她,彻底地。
不知为什么见他,也许怀念那份纤细的感动,不由自主。
他诧异地发现。
她眼里盛满悲伤,却不是为他——那个红衣男孩。
愧疚。
惆怅。
感动丢失在爱里,哪里找得回来?
他不再伟岸,美得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