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麦的婚期很快定下来。日子是秋麦妈和女友的妈共同挑选的,两个老人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惊吓了。
很多人都收到喜帖,是两个老人送来的,我不在。秋麦女友的妈特意嘱咐前台一定给我送到。
请帖被女领导拦下了,她把我叫到家里,给我包了饺子。她说“你休个长假吧,来社里这么久,也该享受福利了。给你三个月,你出去走走。”
我心里一酸,说“没关系,我能继续工作。”
女领导抚了抚我的头发说“我还是了解你的,别逞强。去散散心吧,人生还长着呢,多往好处看。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我坐在女领导的家里,嚎啕大哭,她拿纸巾替我抹眼泪,我心想这次以后我不再哭了。
晓香说跟我去广州吧,我说好吧。
我坐在她郁郁葱葱的院子里,晒太阳。
南方的炙热烧灼着我,让我不再感到寒冷。我没有想像当中的那么痛苦,晓香每天给我安排节目,花样繁多的吃点让我应接不暇。早上九点起床,晓香带我喝早茶。广州人很奇怪,好像都不上班,三三两两聚着去酒店饮早茶聊天,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悠闲自在。没多久到了午餐时间,会有不同的男人请晓香和我吃饭,他们都是晓香的朋友,为了我她特意安排的,晚上是酒吧。我说晓香你别这么累,我真的没事,我不疼。晓香抱抱我说知道了,你比我想像中坚强。你别拿着劲,想干嘛就干嘛吧。
我点点头,冲晓香笑。她到了南方完全活了,滋润温婉,街上的花仿佛都为她开。
我觉得自己不伤心,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一会儿下阵雨天就晴了。我像那些蹩脚的言情剧里被抛弃的女人一样,舔着自己的伤口寻求心灵的安慰。无怨无悔的追忆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我想秋麦,思念像草一样疯长,我苦笑这跟肥皂剧有什么不同?
我渐渐喜欢上了广州,嘈杂、混乱、自由。
一个闷热的午后,我们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晓香突然说“我要嫁人了。”
“真的?太好了。听着就让人开心。”
“你认为婚姻的基础是什么?”晓香问我。
“当然是有感情,这个最重要。”我说。
“你说的是感情,没说爱情。当两个人没有爱情,婚姻就是附和的回忆,是一种妥协。”晓香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很多人都认为有爱情就可以一辈子,携手到老。错了,只有利益驱动下优化成最佳组合才是稳固的,长久的。大多数人淹没在平庸的搭伙过日子的夫妻生活里,情感质量这个词可能听都没听过。身材日渐走样,头脑无限空虚,除了装些杂食外,根本不开动这台能量巨大的机器。男人女人都这样,而且大多数人觉得满足,习惯这个词给乏味的夫妻生活选了个漂亮借口,于是无条件的忍让,妥协。就像你,你认为自己退出了,他们俩就能幸福生活吗?显而易见是不可能。你的举动看似很伟大,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可实际情况是你对自己不负责,你选择了活在回忆里,你摸摸心,它怎么说,为什么不能表达心意并且勇敢的选择呢?只有一个解释,潜意识里这个人不是给你带来幸福的最佳人选,否则你不会放弃。”
我呆呆望着晓香,完全不认识她。
“曾经一度,我失恋的时候绝望到不想活了,可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坠入爱河,这个时候你又觉得生活多美好。爱是不断重复和循环的,哈哈,像野草般生生不息,这样我们的生命才不会凋谢。”晓香就是晓香,她是爱的精灵。
我开始静下心思考她的话。
回到北京,已是六月。
我去杂志社报到。物事人非,首先是秋麦离开了。婚礼后社里找他谈话,说我们俩人中要走一人,影响极不好。秋麦当场表态,他走。他说他欠我的太多,不能让我把工作也丢了。领导同意,秋麦离开。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参加秋麦的婚礼,小燕子完全崩溃。回来后开始不对劲,神神道道,自己跟自己说话,见人就说自己是秋麦的老婆。大家觉得这下严重了,送到医院一查,精神分裂患者。社里派人亲自送她回东北老家,交给她家人。
我唏嘘不已,小燕子不过是性情中人,曾经执著的爱了一场,如果这也能称之为爱情的话。我开始疑惑,爱究竟以什么方式存在?
我眼看着回龙观一天天变美丽,笑容就绽放在嘴边。
我每天穿梭在城铁上,再也没有碰到秋麦,他好像从我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觉得改变了点什么,又什么也没改变。我平静的看书听歌;我开始打扫房间;整理换季的衣服;把被褥拿出来晒晒。
日子闲得让心里长了草,我坐在阳台上,开始着手写我和秋麦的故事。
这天早上我又起晚了,冲上车箱撞到一个人身上,眼冒金花仿佛撞到一堵墙。我忙不叠的说着对不起,那人冲我乐了。
“你是春草?是春草吧。”
我错愕抬头,是个高出我很多的男人。“你是谁?”
“我是夏树,你不记得了?跟你一个系比你高一年级,舞蹈课扫盲时我教过你四步。”他兴奋的说。
我有些恍惚,这个人我不记得了。
走在龙跃苑的树下,蝉鸣声很大,响在这个季节里,有些刮噪却也悦耳。
我心想热浪滚滚的夏天又来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