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夜色美。没到过草原的人是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景色是怎样的撼动人心。但，再美的景色，日日看也会生厌的。
她就这样漠然的倚在毡房门口，看日落。说是看日落，其实不过是感受天色渐暗罢了。在草原，对于太阳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似乎太阳只是光线，从白天的晴空万里到黄昏的暮霭残红。
我是牧人的妻子，我的名字是亚伦。我生长在这草原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也应该终老在这里。嫁给巴雅尔已经两年了。巴雅尔，那是我丈夫的名字。我25岁，25年来的生活就如这草原，一岁一枯，总是毫无波澜。最让我激动的，就是结婚时的场景了。蒙古人的婚礼有着繁冗的仪式。但正是这些仪式令我着迷。因为陌生，每个仪式都是全新的体验。也是在那一刻，我发现原来我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可惜，时间无情的侵蚀着我的记忆，那些情景渐渐被忘记，甚至包括那份不安分。喜宴上欢腾的歌舞和夜里的篝火，也凝成记忆中的一抹红色。有时，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我坐在这里等丈夫归来。其实不是等待，是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在思维接近凝固的时候，我见到了他，如被夕阳遗忘的一缕红，又从天边升起，飘近。。。。那宽大的袍袖，让我想到篝火。
那是一个僧侣，一个叫辩机的僧侣。我痴痴的看着他走近。那袍袖，那袍袖象篝火。
“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吗？”
象所有好客的牧人，我邀请他到我的毡房中。
我很局促，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陌生人了。
“你喝酒吗？”话一出口，我就为自己的卤莽而羞红了脸。
“不，我不喝酒。”
我慌乱的忙碌，熬奶茶，把所有能想到的食物都拿出来给他。我满足看他喝奶茶的神情，我沉醉与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就象上天派来提醒我的。篝火，让我记起篝火。
他累了，他睡着了。火炉中的火光跳跃着，映到他的脸上，象一个红色精灵在舞动。这让我觉得很有趣。我渐渐靠近他，伸出手指去跟随那个精灵。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惊吓中，我忘记了缩回手。我也不想再缩回来。那眼睛里，没有挣扎，竟然是从容。我沉沦在温暖中。似乎千年的等待，只为了这一刻。缠绵，随着思维的飘起，我闻到了他的味道。清新的味道。
我将火炉中的红色都释放了出来，让它们爬满我的毡房。
在最后一刻，我听到他说：“此生，只为今晚。”
草原上有种花，叫火焰花。那花，有着清新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