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下班后,特地弯到城北市场给他买了2斤杭椒,他最近爱吃这个,浓油赤酱地炒了,嫩嫩辣辣地很爽口。为自己娇弱的胃着想,我倒是不怎么能吃辣椒,但他的胃喜欢,居家过日子,总不能天天去“张生记”点“素炒杭椒”吧?女人就是这样被培养成名厨的。
到家以后煮了点八宝粥,晚上要喝粥。我可以部分地向他的胃口妥协,但不能无原则地妥协。用粥水欺骗他的胃,有利于减肥。炖上粥,我下楼去物美,买了白玉嫩豆腐。为了他的胃外围的肚腩着想,豆制品是最合适的饲料。
顺便给自己买了点零食。缺少零食的日子很寂寞。出了物美,天色黄黑,太阳光在钟楼的塔尖上飘摇挣扎,肯定是要下雨了。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他从里面出来。街头路遇,很是兴奋。他说:“我正要去买豆腐呢。”我说:“买了”。他问:“馒头呢?”我答:“不买,今天就喝粥。”他妥协了,向着物美的方向望了望,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家了。
路上,我们心情都很好。我建议说:“晚饭后去游泳。”他看看天色,宣布说:“不下雨就去游泳。”在健身的问题上,他总是有点勉强。但此刻他亲热地揽住我的胳膊,说:“我一看见你就特别高兴……”最近他经常抽冷子向我扔糖衣炮弹,不知是何居心。
做晚饭的时候,风雨大作。忙着关窗户,看见天色黄澄澄地,天空里各色云彩被折腾得七荤八素。回到厨房,看见他切了豆腐皮,竟然要用豆腐皮炒杭椒,我没反对,反正也能吃,没必要较真。但是,他竟然还穿着那件欧盟国家买回来的世界名牌T恤衫,我可有点心疼,这要是溅上了油点子……吃完饭,饭碗在桌上摆了10多分钟后,他从电视前面站起来去刷碗。无论谁做饭,刷碗是他的保留节目,我总跟他说:“这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9点多,不知道雨啥时候停了。他在沙发上表演东床坦腹,时不时心虚地看看我。我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前天你说你累,昨天你说你感冒,今天没有理由,雨也停了,该去游泳了。”他干脆耍赖说:“你别烦人好不好?”后来,我生气了,转身出门,去后面小卖店买了点东西,几分钟后又回来了――这叫离家出走。回来以后,他来哄我,但我越来越觉得特别不如意。半个小时以后,我又使出了撒手锏,更远距离的离家出走――我决定自己去游泳。
这次离家出走一点征兆都没有,等他想来追我,我已经下楼了,背后听见他一腔哀怨地喊:“小样儿的,你……”
其实我也没啥游泳的情绪,只游了200米,不用扑腾也沉不下去――被气的。百无聊赖地走出游泳池大门,那一刹那,我觉得背后有熟悉的声音,转身看见那个人笑嘻嘻地从大厅椅子上站起来,手里拎着把雨伞。
他自己交待说,他早就已经睡着了,后来觉得又下雨了,才出来接我。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很胜利,胜利地找回了离家出走的老婆。稍微有点遗憾的是,他觉得雨比刚才小多了,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滴。然而,他还是高高地举着伞,像擎着一面大红旗,说:“咱家哪儿的雨比这儿可大多了。”我家和健身中心的距离在500米以内,但他从来都特别具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勇气。
这时候已经有11点了,下过大雨的空气特别好,新空气好心情,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原谅他了。雨点从老高老高的天上砸下来,有轻微的响动,小区里特别安静,门卫还在站岗,路灯照着槐树的小圆叶子,有近乎无限透明的绿色。我们俩似乎还讲了好几个笑话……
夫妻双双把家还,各自安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梦游天姥还没来得及吟留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睡梦中的他在5秒钟之内做了一系列动作,速度飞快,在第6秒钟,终于正确地划拉到我的身体,一把使劲拉住我,但没睁开眼睛,就在惊恐中呼噜着我的后背呓语似的:“别怕别怕别怕呀……”
窗户外面,真正是雷雨交加了。
在雷雨交加的短暂空隙里,天外仿佛传来更鼓那清脆辽远的声音,当当当当,更夫用他那苍老而嘹亮的嗓子高声喊:“平安无事喽――平安无事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