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美门前 作者：帝国时代
(人气：12528 发表日期：2005年06月29日 16:23:22)
当红脸膛的太阳公公顺着回龙观公园钟楼的尖顶一点一点往下出溜的时候，物美门前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从“禁止摆摊设点”的蓝底白字的大牌子开始，左右两路，东西两厢，都被小摊给占满了。东边，往汽车总站的方向，全是各色小吃和小杂货。东边，云二的楼底下，是水果蔬菜的摊子。两边的摊子我都挺喜欢，我乐意看见那些热热闹闹的人。
西边半剌最著名的是大胡子的羊肉串，个子不高的大胡子其实是四川人，他用的辣椒号称是自己磨出来的，特别地辣，我总要叮嘱他“少放辣”。大胡子相当于“原住民”，是最早在这里摆摊设点的。眼看着他的生意越来越好，烧烤的炉子越来越长，甚至还雇了几个伙计。今年以来，这里又多了卖麻辣羊蹄的、卖兰州拉面的、卖曹州羊杂汤的、卖铁板鱿鱼的、卖炒面的、卖麻辣烫的、卖凉皮的、卖毛鸡蛋的……有一次，我听见烙饼摊上的男人喊：“鱿鱼老婆。”他是在招呼卖鱿鱼那家的男人的老婆，直接给简化成了“鱿鱼老婆”。我觉得十分有趣。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公共汽车司机的肚子饿了，就走到摊子前，稀里呼噜地吃盘炒面。司机们脸上总有些倔强的胡茬子，看他吃面条的姿势孔武有力，显然是彪车的好手。还经常有个卖手机挂件的小摊子，就在书摊的旁边，有时候有年轻女孩蹲下来挑选，一不小心露出一大截子后腰。
我还在这条街上碰到过一个卖核桃的，拿一个在手里掂了掂，铁疙瘩一样地沉，立刻就识破了他的伎俩：那明明是山核桃，南久姐姐介绍过的。我把核桃扔回筐子里，对他说：“卖不出去吧？”然后就得意地转身离开。
东边是水果和蔬菜摊，小偷特别多，斤两不足的也特别多。迄今为止，我还没被偷过，但是经常被缺斤短两。当然，我总是相信世界上有好人。我还记得一位大叔一声断喝提醒我：“恁咋着把钱搁哪儿呢？恁咋不小心着点啥。”
菜摊中间还有两家卖鱼的，总是特别便宜。我有一回听见俩女孩向卖鱼的大嫂讨教鲫鱼炖豆腐的做法，心里暗暗摇头：“太初级，太初级。”杞人忧天地为她们现在或未来的男人的胃口发愁。还有一回，和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一起蹲在鱼盆旁边看鱼玩。他想了好几个理由想说服妈妈买一条回去，可惜都没能得逞。所以，我就陪他一起看鱼。我伸手摸了摸鱼的黑脊梁，鱼一打激灵游开了，他没敢摸，但很敬仰地看着我。
东边还有不少门脸，当然，最著名的是双汇肉店。我特别喜欢花几个小时，把那白生生的月弯弯的脆骨边儿炖上二斤。可惜我男人不喝酒，否则该是上好的下酒菜。双汇东边还有鞋行和服装店，可惜我从来没进去过。我那是想留着，等哪天想逛街了，我男人又不想当三陪的话，我就去那几家店逛逛，给他点颜色看看。
肯定有人嫌弃这里太乱，甚至都开始堵车了。我也觉得临街摆摊设点不应该。但是，我就喜欢那份热闹。再说了，这些小摊小贩也要谋生活，在谋生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的情况下，我总觉得没太大的必要去较真。谁都要活命不是？等以后大家的生活都好起来了，全体的蔬菜们都被包裹上透亮的保鲜膜在超市里出售，那我们的生活就该真的小康了吧？
在没有小康之前，我还是那么的喜欢物美门前的热闹。红脸膛的太阳公公彻底回家睡觉去了，月亮婆婆和星星孩子出来值班，嘿嘿，这条街越来越好玩。离得老远，你就能闻到油煎毛鸡蛋的味道、炸臭豆腐的味道、羊杂汤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掺杂着一些吆喝声：
“羊肉串地卖啊……”
“大鲤鱼便宜了便宜了便宜了啊……”
“小油菜儿一块钱一堆儿！……”
东边最头里“小城之春”音像店，放的还是刀郎的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种种音响和味道搀和在一起，透着咱们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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