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小姑娘时是个半仙儿，对什么星座、掌纹、生辰八字等颇有研究，常唬得大我十几二十几的GGJJ们请我吃饭，哄我开心，让我多说点什么，关于他们的人生。而我自己，却最喜欢星座中的种种描述，如今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如果你迎面看见一个象鱼一样轻盈的游过来的人，他多半是双鱼座的……”我是双鱼座的。“轻盈的游！”多美的感觉。你想，在空气中，在坚硬的陆地壳上，悠闲的游！一条多么骄傲的鱼呀！
可是，我除了在陆地上游之外，不会在水里游！确切的说我是旱鸭子。
记忆恍惚中，我应该是会游泳的。从小在松花江边，我清楚的记得浅水滩水草划过肚皮的感觉。但是母亲说：“你从来也没有游过泳。”我想我曾经是一个无法区分幻想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孩子。
我羡慕那些能够在水中自然酣畅游泳的一切生物，但是我不会，我只能在陆地上游，并且我学不会游泳。
每年将到夏季的时候，都会有人跳出来说要教我游泳，但是我让一个又一个的教练失望了。他们最后总是压抑着愤怒，无可奈何的说：“别说我教过你游泳。你还是套着游泳圈吧。”
十五年前，我跟着堂兄和他的同事一起去北戴河玩，我们一行8个人中有3个不会游泳的。堂兄的游泳技术非常高，信誓旦旦的要教会我们游泳。海的浮力大，变数也大，我在他的鼓励和保护之下，信心十足的扑向大海的怀抱，紧接着，我在水里翻了个前空翻，当头朝下的时候，我张开眼睛看见了水下影影绰绰的或白嫩的、或毛茸茸的被光影歪曲了的一条条大腿。水散发着摇摆不定的透明的光，我的耳鼓有奇妙的呼呼的声响。那一瞬间我体验到了摆脱地心引力的自由，我心狂跳，我喝了一大口水，钻出水面。
当别人都学会了漂浮和用腿推动前进的时候，我依然停留在水中前空翻的水平。于是我去跳浪。
在齐胸的海水里，我被会游泳的姐姐们拉着手，当海浪拍来的时候，顺势跃起，我能体会到海豚跳跃的快感。有一个浪太大了，迎头砸了下来，左右拉着我的手相继松开了，我觉得我轻盈的在水中滑了出去，那一瞬间，四周都是柔软滑腻的水，我感受不到方向，世界一片寂静。我想：“我死了！”然后就被重重的扔到了沙滩上。看见我堂兄飞奔过来，怒气冲冲的说：“学不会游泳，还敢在那么深的海里跳浪，你到底是喜欢水还是害怕水？”我知道我是喜欢水的，但是我就是学不会游泳！以我身上骨头与肥肉的比例，即使不用任何技巧，据说可以轻松的浮起来，但是我依然无法浮起来。
上小学的时候，被寄养在姨家。家里不能洗澡，就到公共浴堂洗澡。我跳到那个公共大水池子中，假想着那是个游泳池，然后站在这个池边，双手前什，双脚用力一蹬，我感受着身体的滑行，我碰到了一个干瘪的乳房，一条丰满的大腿，手打在一张平板无表情的脸上，头被水托着磕在了浴池的另一边。我听见几个尖利的声音在喊：“谁家的孩子？到这里学游泳？”我被姨狼狈的从池子中拉了出来……
前几年，我所在的公司经常组织活动，在北京周边某度假村小住。有帅哥拍着胸脯对我和另外一个美女说：“包在我身上！”他是说要教我们游泳。从我的角度讲，我已经不对自己能够学会游泳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大帅哥既然胸有成竹，我有什么好说的？
帅哥让我们先扶着泳池边的梯子把头闷在水里，练习憋气。我乖乖的憋着气，身体缓慢的浮了起来，我又感受到身体摆脱重力上升的快乐了。我的耳朵灌满了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在灵宝的时候，当时也就十一、二岁，和很多孩子一起在大院边上的清凉小河戏水。我已经游起来了，游了10米左右了，突然我的双脚脚腕被谁抓住，我象石头一样迅速向河底浑圆的鹅卵石上落去，我呛了水！！！
我在泳池中，感到心脏在狂跳，我四肢乱动，我的身体开始下沉，我被帅哥一把从水里揪了出来，我长长舒了口气。帅哥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问：“你怎么了？憋得好好的，乱动什么？”我抱歉的看着他，说：“对不起，我好像学不会游泳。”
我一直套着游泳圈，漂浮在水中，看着帅哥教那个美女游泳。美女肩部以下平铺在水面下，双腿有力的象青蛙一样滑动着，头高高昂起，双臂平伸，双手紧紧的抓着帅哥的一个平伸在水面的胳膊，十个指尖把帅哥肌肉饱满的胳膊抠出了深深的肉窝……帅哥在一旁咬牙切齿，吃力的用另外的胳膊划着水，在泳池中一圈一圈的兜着。美女在跳水上芭蕾，看起来真美！
又是夏季了。我买了华龙园水上乐园的卡，准备带儿子去玩水。孩儿爸爱好游泳，并且是自己在大海里从狗刨练就出来的游泳本领。我那小小的儿子，也是喜欢水的，进入夏季以来，就几次说自己会游泳，并且疯狂热爱大海。没事的时候，他那小小的身躯会用肚皮点着地面，四肢有节奏的在空气中划着，嘴里“哗哗”的响着，号称游泳。又是一个享受陆地游泳的家伙！
周末的夕阳下，我们在华龙园露天的泳池中享受着清凉的乐趣。我那小小的儿子套着小小的游泳圈，在孩儿爸的保护下，一圈一圈的在水里游弋，水中的小脚丫象鸭子一样前后划水，身体也象鸭子一样左右摇摆，没记住几句诗词的我总是想起“红掌拨清波”。夕阳映着他的笑脸……
回家的路上，孩儿爸的一只胳膊绕过儿子的后背，轻轻的搭在我的胳膊上，说：“今年夏天，你学会游泳吧。我教你。”
“如果我浮不起来怎么办？”
“人都能浮起来。”
“如果我呛水怎么办？”
“你先练习憋气，没有关系的。”
“如果我憋不住了，正好又没有浮出水面，那肯定会呛死的。”
“用鼻夹把鼻子夹上，你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我浮不起来，并且被憋死怎么办？”
“有我呢。”
“如果你故意不救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学会游泳怎么办？”
“有水边救护队的游泳高手呢。”
还是做一条在坚硬地壳上游泳的鱼比较好！
2006年6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