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安静的，安静到会有空洞的声音，我有大房子，我会在夜里听着音乐，柔美的那种。跑到网络世界去看那些和我一样灵魂寂寞的人，在虚幻的世界里每个人都用独有的方式来释放这种寂寞。我是，但又觉得不是，我站在外面，但是却总是立场不坚定地想去窥探这个世界。于是，这个晚上，上帝让我遇见了磊。
我有异样的感觉，从我们开始交谈的那一刻开始。
我对他有信任的感觉，一开始就有，没有理由，那是很安静的谈话，没有激烈的言语，虽然我们意见分歧。有老式的网络情节，要求见面和笑着回绝。虽然彼此看不见，但我知道,冰冷的屏幕隔着的一定是与我一样苍白而带着不屑笑容的脸。我始终微笑着，尽管要我微笑很难，但那晚我没有吝啬。
我告诉了他很多我的事，说完了又觉得后悔，到了最后我知道我的微笑是在嘲笑自己了。隐约地感到，我们会分离，虽然我们还没有离的很近，但是我知道我们会离的很近之后再分离。但是，他不知道。
不见不散。这是这个并不繁华的小城市里唯一的一家酒吧。老板是很有品位的人。因此，房间装修雅致。我常常在。
“帕格尼尼的小提琴。神秘园的曲子。试过吗？把自己裹在音乐里。”
“呵呵，傻丫头。你会被音乐谋杀。”
“知道吗？我总是带一个耳塞听歌。这样，我的脑袋至少可以保持一半的清醒。”
“一半清醒一半沉醉的感觉好吗？”
“好像灵魂出壳。你可以看得到另一个自己。”
只是，那晚我在不见不散见到了一个灵魂出壳的男人。他坐在吧台边上。安静的。我在他不远处。
“这就是帕格尼尼。”我觉得他是在问自己。
他身上有烟草混着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我笑。看来磊说得不全对。我不光有纤细的神经，我还有灵敏的鼻子。我抬起头，却发现了自己的笑容，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那是我的笑容。带着寂寞的表情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的笑。
我看着他。半侧的脸上，有棱角。睫毛覆盖，迷蒙的眼。
我继续笑。
“桐。”
我被定在了原地。
“真的想见见你。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手。我看见他的纤细而苍白的手指。灯下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装载金黄色的液体。苦涩而辛辣。那双手就这样的握着杯子。带着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坚定。他对着那酒杯，轻轻的对自己说。
我起身，消失……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有纤细而敏感的神经。有时可以隐隐的感觉自己的以后。我不喜欢这样，我宁愿我们从未走近过。但是，这已不是可以按照我个人意愿而行使的事了。在轻啜了一口咖啡后，我这样告诉自己。
以后的日子里会突然的接到他的电话，也许是熟悉了，所以，变得尖刻，常常言语激烈，挂了电话后会痴痴的笑，觉得他应该会有被骗了的感觉。
喜欢找你吵架。我常常喜欢这样和他说。
小鬼，又怎么了？磊的言语厚重而温和。我知道那时他的脸上应该有笑意的。
听见他的声音常常让我觉得安宁。
挂掉电话后,常常心里一片寂静。
这是我需要的感觉，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平和起来，这是另一种释放，对于我来说也是最好意义上的释放。
心里有很多事压了太久，渐渐的有些变质了，生出暗灰色的霉菌斑，自己看得见，觉得悲哀，但是无奈，自己无法找到阳光，只能如此得让它们肆意的增长。总觉得有一天会变得通体发霉，那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即使在关爱我的人，也是终究无法再靠近了。
有时觉得，磊带给我的生命里一丝阳光。
没有人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自己知道。他帮我找回了很多我在以往岁月里，丢弃了的东西。并且是丢弃后才觉得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否每样东西的存在都要遵从时间所赋予它的意义。短暂的存在，留下太多的美好和遗憾，好像也只有这样才可以不被轻易的忘记。
我一直无法忘记，灯下，他，手指上的苍白。
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不想再见。
“过得怎样？”
“还是用一个耳塞听歌。”
“呵呵……”
“今晚你笑声苍白……”
“……，桐，我如果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会怎样？……”
“恭喜恭喜……”
“……”
我下了线……
帕格尼尼。帕格尼尼。我今晚想要你谋杀我。不见不散有紫色的灯光。除了黑暗之外，只有在紫色的灯光下，才可以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身上的霉菌斑。我痴痴的笑。
我们还是要分离。这是上天给定的结局，最美好的结局。这样的分离，带给我们太多的遗憾，也许它终究是要忘却的，但对于我，是上帝撤回了我的阳光，又让我回到了寻找的日子里，到现在，我除了笑着数自己身上日益增多的霉菌斑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第一次他的语言带给我的不再是安宁。
一切意味着彻底的完结。
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
原来痛的感觉,是如此的逼真.像金刚钻划过的玻璃，一切完美而细致的应声而碎……
“桐……”
我侧眼，不远的灯下，苍白的手指，手心里一片金黄。
笑。
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