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是爱他的，我没有骗过你。”灯光下，映着的桐的脸倔强而坚定，让林害怕，但只是一瞬间，林挥手过来，给了她一记耳光，桐没有把头抬起，林无法看到她的眼睛，无法判断什么，林只好看着光秃秃的地板，一滴，二滴，炫耀着原始的红色，滴在那儿，也滴在他心上，林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得变硬，变冷。
他深爱着的女人，男人总是经不起背叛的。打她,应该.因为她不知好歹,因为她是个笨蛋,因为她无助,因为她任性，因为……他爱她。林真的很爱她,“其实,我应该抱紧她。”林对自己说。
只是,他总让林觉得累。
“林,看到花茶了吗？”他用下巴和肩夹着听筒,紧紧地,他在电话另一边说话,林能感觉到她的温度,林伸手拿过放在紫丁香花的床灯下薄瓷的杯子,让杯中的淡雅的轻散着的雾气对着自己的脸,一瞬间无法看到杯中到底有什么,尽管他很想看看清楚,但不知为什么总不敢去吹散那雾气,桐身上也裹着这层雾气。“等一下吧！”林轻叹了口气.现在能感到的只是茶韵花香两荡漾.桐喜欢古典文学,“君为泉水,妾作花,相浸共为茶。”林愣了一下,笑了。房间飘着茶与花的混合的清韵的风。林一瞬间有些迷乱。突然想起这种味道很像桐身体的味道。他闭上眼,让这味道慢慢地弥漫开了。他再张开眼,终于看清了手中的茶,花瓣在水中慢慢地舒展开,“像人死去的时候身体的轻展。”林突然之间这样想。花香溶在水中,花再次拥有了生命。林轻轻地笑。
为什么想好好地睡也不行,做些奇怪的梦,林皱着眉,翻身又慢慢地睡了。梦见雨桐,他们在一起一直一直地说话,不停地。
桐不喜欢与他谈话,至少他觉得是,她永远是那么的带着慵懒的神色,飘忽的。嘴角微微上扬,寂静地微笑,看着他。林觉得看不清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长长的睫毛下逃避一切坦然。让心和身体分离,她常常是这样的。雨桐说过：“自己喜欢在脑中幻想着和深爱的人谈心，笔尖画出自己想说的话”。林记得当时问她，“你爱的人不是我吗?”他又露出那种笑。
“不，我从没怀疑过，桐这样的女人，将身体交给我，就决定了永远会在我身边。”林喃喃的说，“她会回来的，她终会留下的。”这种念头的出现让林稍稍的安了一点心，翻了身，他想继续睡去……
她不知道从哪里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贴纸，淡淡的紫色透着珠光的晕色，林每次看到这种紫色都会觉得不自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桐很喜欢，她总是将它们随意的留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写一些断断续续的留言，却不知是留给谁的，到处都是……在林看来，这些语言是凌乱的……
林在梦里不断的翻身，他又觉得不安稳了。
桐是个安静的女人，虽然在林面前总是很轻盈的。六年了，林知道，桐不会离开，但桐总也不能完全属于他，就算赤裸的相对，她躺在紫丁香的窗灯下，身体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让他心痛，让他疯狂。林说：“这个女人从十六岁就一直在我身边，我应该是对她无所不知的，桐是我养的小兔子，离开我，她什么都没有……”
夜更重了，林辗转反侧……桐回来了，林感觉得到，她正静静的走向床边。林好象是清醒的，但却睁不开眼睛，温湿的液体，一滴两滴。林觉得自己被这些液体弄的脸上痒痒的，但却无法用手拭去，就这样一滴一滴的让它继续。“桐哭了？”桐从没哭过，桐从不在林面前流泪。“她是在留恋吗？后悔了吧！她不舍得离开我。”林觉得很高兴，自己应该笑着问一句：“你以后还敢不敢离开我了。”
一滴一滴的继续……咸咸的，粘稠的液体，林又闻道那种花茶的味道了，但好象还有其他的味道，淡淡的腥味……林突然间惊醒了，张开眼.房间里一片寂静，他嘘了一口气，突然间一滴红色的液体从他的面颊上坠落在他盖的被子上，林发现这不是他睡时的被子。“这是我最喜欢的被子，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盖它，暖暖的……”林看着淡紫色的丁香花布满着表面的被子，柔软的感觉让人放松自己的思想。桐低低的声音绕在耳边。这是第二次看见它。那次，长长的离别，回来时，被子凌乱，桐的长发凌乱，眼神也凌乱。她在回避什么……闪烁目光中，林第一次知道，她也会慌乱……
紫丁香在被上一朵朵地绽放，一滴一滴鲜红的滴在紫丁香的花心里。林看着那红色的液体在花心中浸开，漫延着，无边无际，将他淹没了。
“桐来过了……”半晌后他确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脸：眼睛被蒙上了红色，粘稠的液体分布在掌心，凉意扩散开了。“桐……桐……”林显得有些慌乱，在狂喊之后，房间里显出的是异常的静寂。他下意识地去看床头，每次桐在他没有醒来时离开总会为他泡一杯花茶，在茶杯下压上张纸。林忙乱地回头张望。“有。”林发出兴奋的声音。林冲过去，精致的一张，淡紫色的贴纸，画着紫色的丁香花，花心中一点红。他又掀开了白色薄瓷茶杯盖，没有热气，红色的液体浸泡着紫丁香花。林觉得自己的脊背发硬，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很紧，带着温热腥味的液体流入口中，这让他更明白了桐留下的茶是用怎样的液体去浸泡的……
林心中还没有散开的凉意又加重了，但他的意识有些恢复了。林重重地摔了跟头，“桐干了什么……？”他很愤怒，“我永远都不知道，桐在做完一件事后，下一件事将会做什么……”突然间，灯熄了……黑暗中,桐的脸无比清晰,第一次看清桐的眼睛:映着一个男人的脸,紫色的男人,云轩,他手中捧着紫色的丁香花,他皱着眉,眼睛里闪过痛意,便将紫丁香向着风中扔了出去,转身去了。桐笑了,那双眼睛里弥漫着深深的笑意,还有滴下来的红色的眼泪,“你听过一个希腊神话吗？----阿波罗的情人西比尔别吊在瓶子里,几乎成了空躯.孩子们问她,西比尔你要什么？她说,我要死……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待判决……”
突然间林笑了。像被压抑着几千年的火山爆发。那笑声撕开了夜幕。当笑声慢慢的低了下来，黑暗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桐那么近,他的脸上挂着桐平时的那种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的那一种。也就是一瞬间,林知道桐在每次露出这种笑时的心境,苦涩的,压抑的,狂野的.不屑的……
林伸手端起那白色薄瓷的杯子。林注视着那红色的液体，喃喃“这是桐泡给我的最后一杯……”仰头,喝下,重新睡下,无比的安稳……
清晨,有人发现了死在紫丁香花丛中的桐,细小的花刺布满全身,每朵花的花瓣上的美丽的露珠,被紫色映着,有淡淡的珠光的晕色,每朵花的花心里,都有红色的液体,淡淡的血腥的味道融合着浓浓的丁香花的味道,弥漫着,风把它带向天空……
阳光斜进房间,落在一个已经僵硬的身体上,手中攥着美丽的紫丁香……
依稀云轩丢弃的那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