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我还迷迷瞪瞪地跟周星星对对白，遥远的地方传来老王的声音：“我今天加班，饭在桌子上，记得要吃啊！……今天要收拾屋子，我帮你约小时工？……我不在家，你一个人看着小时工干活，好不好？”因为老王的画外音，我的对白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小时工的事情倒是想起来了。老王要约的那家家政公司，我们已经用了很长时间，可春节之后，他们不打招呼就涨价了。最让我不满意的是：每次总是不同的人到我家来，每次都要重新告诉她们拖把在哪里，抹布在哪里。
还是迷迷瞪瞪的，但周星星已经退场了。我这时候清楚地想起来，上次来的小时工，怀里抱着盆水冲着墙就撞过去了。墙上留下了盆子磕出的印子，弄得我有点不高兴，虽然我自己也经常在墙上弄出印子，可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撞上去。上上次来的小时工我和老王都很满意，她非常有创造性，用报纸铺在厨房的台面上，再把瓶瓶罐罐一一摆好，这样，那一周，我一边炒菜一边看报纸，可惜报纸是英文的，看不太真切。唯一的不良影响是，她替我把很多东西收拾进了柜子里，弄得我花了好几天才找到烤箱的盘子。
家庭主妇的责任心告诉我：我应该起床，自己找个小时工。可偏偏身子不听指挥，简直指使不动它。就在种种的挣扎当中，我发现自己是再也睡不下去了。
爬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那个电话：韦小宝宝给我的电话，一个叫张军梅的小时工。张军梅在电话里是嘹亮的大嗓门，比我高好几个音阶。她的时间看来很紧张，但是，她答应我下午2点可以过来。
这时候，老王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厦门正在进行一个马拉松比赛，电视直播。我向他汇报：“我终于找到小时工了，以后，咱们可以有固定的小时工了。”老王立刻表现出对我的欣赏和满意。
老王上班去了，我吃了早饭，继续看马拉松。跑步总是一个姿势，比较单调，有催眠作用，没有多长时间，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我挣扎着努力着爬回床上，盖好被子。可惜，这次梦里出现的不是周星星，而是张军梅。我就琢磨：这张军梅是韦小宝宝告诉的电话，是南久家的小时工，我一定要给张军梅一个好印象，不能让人家嫌弃我。昨天晚上的饭碗还在水池里泡着……她会不会来了一次就不来了呢？我一边睡觉一边想，一边想一边挣扎。等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先冲到厨房，把碗刷干净，再看看水池，油腻腻的一层，再刷……又发现厨房抹布很脏，等张军梅来了，你让人家用哪块抹布干活啊？于是，把所有抹布集合起来进行批处理……
等到门铃响的时候，才发现是一点多钟了，一定是张军梅了。张军梅给我最突出的印象是嘴大，见了面就开始笑，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先从哪里干起。她还带了一个小媳妇来，年纪不太大，红黑的胖胖的脸，不怎么说话――所有的话都从张军梅嘴里说出来。
张军梅先推销了一番自己，我心里想：只要您能常来就好，我不能挑剔。之后，她问了那个很要命的问题：“是谁介绍的？”我想说韦小宝宝，可，这是个人名吗？这是个好人的名字吗？于是，我压低了声音说：“南久。”“南久？”张军梅不认识。我赶忙说：“是会画画的。”张军梅立刻说：“我知道，我知道。”依旧是很大很爽快的嗓门。
后来，张军梅还问过我怎么认识那个会画画的大姐，我只好老实说：“不认识，还没见过。”她说：“不认识又怎么介绍我的？”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张军梅对这些事情并不深究。我听见她一边擦地一边大声说：“那大姐可是个好人……”
我对河南项城普通话的听力水平目前只有50分，张军梅的话我也只能听懂一半。我听见她跟那个小媳妇说：“我跟那大姐同岁，她孩子才几岁，我大孩子都二十一了……哈哈……”估计那大姐也是她的客户吧？
张军梅干活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张军梅吧？先收拾门口的鞋柜吧，但我在门口的竹筐里发现了五个积木一样的塑料块，这是啥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估计应该能拼在一起吧？于是，我坐下来开始研究积木。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我发现这些塑料块是可以拼成一个正方体，可惜，应该是六块，少了一块就拼不结实了。于是，赌气把它们扔进了垃圾筒。张军梅这时候正在擦空调，一条缝一条缝地，仔细得很。
三点半，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琢磨了一下，是用英国红茶和桂花泡在一起呢，还是喝咖啡呢？最终，我冲了杯咖啡，端到卧室里，就着奥利奥。黑色的奥利奥特别爱掉渣，不过，没有关系，张军梅一会儿就会收拾到卧室了。我把腿上的饼干渣都扑落到地上，觉得心里很踏实。
张军梅很有主人翁精神，她一再地说：“下次再来，给你擦擦玻璃。”渐渐也，我被她带动起来：给所有的花都浇了水，该修剪的都修剪，黄叶子通通去掉……这期间也在秋千椅上坐了一会儿，晒晒太阳不长虫儿……
6点钟，张军梅走了以后，我家里已经窗明几净了。但是，我干活的热情和潜能却被激发出来了。好在老王还没有回来，我该准备晚饭了。心情这样地靓，该给老公准备点爱吃的：泡菜炒饭吧。我要往上面撒点芝麻，谁说泡菜炒饭不可以撒芝麻的？
等芝麻的轻微的爆裂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竟然忘记淘洗了。芝麻里面分明有些暗黑色的东西啊！绝望之下，把芝麻摊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拣过。这许多许多的香喷喷的芝麻，撒几粒在炒饭上装装样子之后，剩下的得给我婆婆寄过去，我就跟她说：“药补不如食补，芝麻是润肠的……”省得她老吃麻仁润肠丸。我说的话她肯定相信，我敢肯定。
坐在灯下拣芝麻，忽然觉得有点寂寞，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空空荡荡地，如果张军梅能陪我一起拣芝麻该有多好？那大嗓门，一定能添满屋子的空虚。她好像是四十岁，可大孩子都二十一了，这一定是个有意思的故事。还有，那个会画画的大姐，到底是怎样的好人呢？
不过，还好，张军梅在下周三的晚上会再来，等她再来，我就有人陪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