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了舞厅就去吃大排档。
夏艳哼着歌,脸色平静。刘支点了一道妙田螺,夏芳要了一份拌豆腐,夏芳推说胃口不好,只要了一瓶啤酒。刘支嘲笑夏芳唱歌跑调,夏芳装做没听见。“隆隆”的车轮声从深灰的街道滚过,废弃了的塑料袋随风而舞,夏艳总认为这些塑料袋上附着鬼魂。风吹在身上冷叟叟的,喝了酒,反而更冷。冷的人禁下住打颤。她们谁也不提舞会的事。一味的聊近期上演的影视剧,吃完夜宵,夏芳对刘支说:“刘支,去我家吧!”刘支犹豫一阵,同意了。夏艳一言不发,她知道夏芳是想跟刘支开碰头会议。妹妹有心事却不告诉姐姐,想来想去,夏艳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月亮,星光也很黯淡,居民楼里的灯火在次第熄灭。路上的行人稀少,路灯照的柏油路面泛起点点鳞光,夏艳想像,她们走在虚无的缥缈的空间,但她的脚能感觉到坚硬的地面,她们的脚步在她的心中浮动,那种空寂如居幽谷的感觉一阵阵向她袭来。
爸爸,妈妈已经睡了,她们轻手轻脚的溜进屋。夏艳打开她的房间,然后对刘支说:“你和夏芳先进去坐,我去烧点水,再弄点别的吃。”她知道,有自己在场,夏芳是决不会与刘支开碰头会议的。还不是刘支把王燕介绍给夏芳,又在她面前捕风捉影的混说,把他们搓合在一起。看她现在怎么说?无事生非的卑劣小人。夏艳模糊的意识到:并不仅是刘支泡制爱情,确切的说她是一种徘徊在大陆上方的风潮,比如马褂之类的东西。她想起一个不大被提起的词,桃色事件,这个时代的鲜妍固疾。
冰箱里还有一大块切片面包,夏艳又拿了三个鸡蛋,煎三个荷包蛋,水开了沏上麦片,再加这个面包,差不多了。
夏艳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一边干活,一边仔细倾听屋里的动静,一边想着不时的发出点声音。她听见夏芳问刘支,“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你说我哪做的不对?”夏芳果然看见王燕和他的女朋友了,说不定还看见一些亲呢的细节呢!刘支劝慰夏芳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那个女孩,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故做神秘的说:
“听说那个女的同时跟五、六个人好!”
“真的!王燕知道吗?”
“知道呗!”
“哪……他怎么会同意?”
“我怎么知道————嗨!他是跟她玩呗”
“噢……那不是成了养鸡了吗?”
“哼,他也能养鸡,别逗了。鸡养他还差不多。”
“那种女人,难怪胸长的那么大。”
无聊,百无聊赖像是粉尘堆积在夏艳的肉体上,使她呼吸困难,这些无孔不入的无聊情绪就是令人谈而色变的狂犬病毒。人们都以为只有口吐白沫的疯狗才可怕,其时温和的猫咪身上也带有狂犬病毒。病毒的传播是难以觉察的,无聊的传播也是难以觉察的。夏艳给鸡蛋翻个,有谁知道,金黄的鸡蛋里,不会隐藏着病毒呢?
“我永远都忘不了今天。”
“会过去的。”
……
“他是不是也在跟我玩?”
“看上那种女人,说明他也不是好东西。”
……
“我不喜欢吃花菜,你呢?”
……
等夏艳把荷包蛋和面包拿进屋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完会,正聚在一起看“雅芳”。屋里飘荡着《花木兰》的主题音乐,声音很低,想必是怕惊扰别人。
夏艳说:“你们不困吗?”
刘支说:“不困,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会儿”
夏芳熄了灯,点燃一盒香烛。摇曳的烛光照亮了夏芳的手,她的手正神经质的搓动从头上解下来的粉红色发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