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湿器吐出一道长长的水雾,这成群的水的颗粒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游走;空气净化器呼呼地转着,气喘吁吁地,我相信这机器正在把“坏空气”吸进去,把“好空气”吐出来。还好,今天的暖气温度正合适,不冷也不热。我就在这人造的气氛中呼吸,无喜也无悲,虽然窗子外面寒风呼啸得正紧。
今早下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今天的风很大,有隆冬的感觉了,赶快裹紧了大衣,一溜小跑躲进车里。八达岭高速、五环路,我对路边的风景熟悉得很,椿树上的叶子完全掉光了,枝条也僵硬得很,今天来临的这场冷风,正在努力扫荡残存的那几片叶子。但阳光还是挺强烈的,从车窗的左侧射进来,我坐住不动,不想躲开紫外线的照耀,一天里也难得和阳光有什么亲近。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瑟缩在军大衣里,把动作简化成一抓一递,我有时候有点羡慕他们的工作――我羡慕所有不用动脑筋的工作,把钱抓过去,把票递回来,简单且机械。我自己,每天深刻得累了,思考得头疼。虽然羡慕收费员的工作,但这种话不能大声说出来,怕风大吹了舌头,可是,你要知道:脑力上的机械工作比体力上的机械工作更辛苦、更孤独。
这一刻真是安静,手机、座机、分机统统都不响,MSN上也没有人和我勾搭,只有硬盘嘎吱嘎吱地响――它是个最生硬的脑力劳动者。眼睛有点酸了,但我懒得找我那瓶眼药水――点完眼药水,就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可疑,太可疑。在办公室没有人相信泪水,泪水跟钻石一样宝贵。
我的确有一点疲乏,心里有一点慌张,却不知道为何而慌张:手头最要紧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似乎可以喘口气了――在人造的气氛中来一次深呼吸。
这流水帐的生存里面,总有点重量压过来,肩头上的份量,让人特别想歇歇――我此时此刻特别盼望春节的长假。想像自己是个戴草帽的老农,挑了担子走在田间的路上,有烈日在头顶叮里咣啷地晒,脚步踩起的尘土钻到鼻孔里,混合着玉米拔节散发出来的青涩香味,真的累了,就席地而坐,卷起一管儿旱烟抽着,不着急,不着急,日头还长着,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