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国家先富起来的大小白领们对虚荣的热爱有的时候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双双姑娘跟我汇报她参加一个小规模会议的情况，第一句话是：“就那么个几个人的小破公司，还是个副总，女的，连小学语文都没学好的主儿，竟然开一个新雅阁！”虽然是个“小破公司”，虽然是个“女副总”，虽然她连“小学语文都没学好”，但我心底里还是不由得不重视她一下，毕竟，人家开着个新雅阁。这社会就那么势利，估量一个人的身价的时候，真才实学靠边站，雅阁才是硬通货，你不承认那是你虚伪――如果我们不虚伪，那就只好虚荣。
因为他开个宝马，所以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傲慢放下来，虽然他脑袋上有明显的高粱花子；因为她经常去香港采购，所以我不得不对她有点耐心，虽然她小时候和我一样吃玉米面长大……每当看见开名牌跑车的女人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总是恨恨地想：“我自己的钱来得多么干净啊？”其实，我怎么知道人家的钱来得不干净？
爱慕虚荣是本能，没有一个人可以撇清自己。一个做人很实诚的老大对我说：“其实，我很喜欢欧美茄，对这种表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父亲当年就戴这种表……可是，经常有人看见我的表很惊讶地问我：为什么不戴江诗丹顿或者劳力士？”瞧瞧，一个不爱慕虚荣的人就这么“被人问烦了”，就这么向虚荣低头了。
很理想主义的人会说：“我就要特立独行，为什么要向万恶的习惯势利低头？”我分析原因是：还没轮到你低头呢！等全国人民都知道你能买得起宾利的时候，您却而只开夏利，这才说明您有个性。而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您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第二：您是夏利公司的老板。而往往，太格格不入的人难成大器，夏利公司的老板也未必开夏利。
我见过一位半老徐娘，讲不过5句话，就会向你介绍：“我的皮鞋，威尼斯买的；我的大衣，意大利的正品货；我的裤子，上次在美国……”横着就她这个人差点儿意思，是Made In China 的。这样的人在大小白领的圈子里一点也不少见，有的时候甚至成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全身披挂整齐光彩照人，完全忘记了袜子上的破洞和稀巴烂的内衣。
内心里，有些人对这种状态是充满苦恼的，可我听说，这个问题是个世界性的问题，美国和日本都这样，只不过，中国稍微严重一点――我们从匮乏的年代里一起走过来，富裕起来之后就容易变本加厉。货币充足的人热衷名牌，货币不太充足的人就热衷名牌的配饰。反正这是一趟必须赶上的班车，如果您赶不上，那就是人生的迟到！
爱慕虚荣是个传染病，一旦接触传染源就得中招儿，这东西比感冒病毒还厉害――感冒还能慢慢痊愈，爱慕虚荣只能越陷越深，直至被套牢。爱慕虚荣这个潮流不断地腐蚀我们，被腐蚀的人儿基本上心甘情愿。
两年前，我的合伙人把一堆皮具摊在办公桌上说：“PRODA、CD、GUCCI……你还是挑几个吧？”他的意思是：“你别老给公司丢人了！”事已至此，我赶快举双手投降，心里想：“我其实挺喜欢宝姿的衣服，忘记告诉他了。”一年前，被腐蚀的我开始腐蚀纯朴的老王：“你穿那件BOSS行不行？好歹也是巴黎买回来的……”前些天，老王看着那个飘扬过海来到我家的POLO钱包问我：“你说，我是不是用这个钱包更好一点呢？” |
